第章 画舫_嫁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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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 画舫

  徐洛音的无措与不安在他的温声安慰中渐渐烟消云散。

  她平息着自己起伏的心跳,怕沈韶问起她方才想说什么,她只能岔开话题,问:“这是怎么了?”

  随意一瞥,便能看见大批的人迫不及待地往护城河的方向走去,往常的下元节也没闹出过这么大动静,她不由得有些好奇。

  沈韶也同样不解。

  一旁的摊贩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道:“嘿,你们不知道啊,听说有几个公主在护城河的画舫上游玩呢,那可是金枝玉叶!不说了,我也去看看!”

  公主?徐洛音心中一动,会不会有李清月呢?

  清河围场一别后,她们俩再也没见过面,彼此都想知道近况,奈何无缘得见,她也不敢给李清月写信,怕被有心人利用,只能等待见面的机会。

  沈韶观她神色便知她是想去的,不必多说什么,他带她随着人潮往护城河的方向走去。

  徐洛音与他并肩而行,没去看乌泱泱的人,而是垂眸望着交握的手。

  这是她盼了很久的一幕——如世间诸多眷侣一样,他们牵着手正大光明地走在街上,眸中有光,唇角带笑。

  从前她连想一想都是奢侈的画面,如今就发生在她的眼前,她能真实地感受到他的温度,温热的掌心紧紧地贴着她的,大拇指落在她的手背上,其余四指包裹着她,寒风不侵。

  徐洛音咬了咬唇,萌生了一个更为大胆的想法。

  她使了一些力气挣开他的手,然后掌心贴着掌心,五指用力穿过他的指缝,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手指僵着没动,脸上的神情也有些捉摸不透。

  徐洛音佯装镇定地解释:“夫君,我的手出汗了,有些滑。”

  出汗自然不是假的,早在他握住她的手时,她便紧张万分。

  沈韶沉吟片刻,长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背上。

  十指相扣。

  他温声道:“嗯,这样我们就不会分开了。”

  他的话太有歧义,徐洛音忍不住去想,到底是手不会分开,还是他们不会分开?

  还没等她想明白,沈韶便问:“阿音,方才你想说什么?喜欢什么?”

  徐洛音另一只捏着红糖糍粑的手便紧了紧,停顿一息后才状似随意道:“我想说我还挺喜欢吃红糖糍粑的。”

  她一时被美色所惑,差点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他,如今勇气耗尽,她不敢再说那句话了。

  清醒之后她也仔细想过了,娘亲说得对,她不能主动对沈韶说喜欢,若是他不喜欢她,得来的便是日复一日的疏远,不如就这样继续下去,对他好、接受他的好,也算是问心无愧。

  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随缘吧。

  “既然喜欢便快些吃吧,”他声音平和,“热的好吃。”

  徐洛音点点头,咬了一口,有些凉了,糯米有些粘牙,但是沈韶问的时候,她还是说了句好吃。

  怎么会不好吃呢,这是他的心意。

  吃完了红糖糍粑,两人也顺着人潮来到了护城河周边。

  下元节还有水色活动,即乘彩船出游,船上悬着灯笼,置备乐器,摆放祭品,用来祭下元水官,向下元水官诉说这一年来的疾苦,祈求来年福顺安康。

  所以还没到护城河,徐洛音便听到了丝竹声声,离得近了,便看见整条河被各色彩船渲染的璀璨无比,彩船环绕间的画舫更是精致华美。

  一旁的百姓眼珠不错地盯着画舫,艳羡道:“公主就在画舫里吧,真想见见,听说她们的衣裳都是用天丝织成的!”

  “得了吧,公主的容颜哪能轻易被人瞧见,看个乐就行了!”

  “出来了出来了!公主出来了!”

  徐洛音受到感染,也开始翘首以盼,激动地盯着画舫的方向,不自觉地攥紧了沈韶的手。

  她的力气并不大,沈韶便由她攥着,抬眉看了眼距离甚远的画舫,不由得失笑,这么远,能看清什么?

  他左右看看,果然见一旁有靠岸停着的彩船,便问:“阿音,你想坐船吗?”

  周围声音太大,徐洛音没听清,一边盯着画舫一边凑近他问:“你说什么?”

  与此同时,沈韶也靠近她一些,几乎要碰到她的耳垂,她脸上有浅浅的香气,还有红糖浓浓的甜,混在一起,几欲醉人。

  他稍稍退开一些,温声道:“我说,你想坐船吗?五公主应该在画舫中。”

  耳边深浅不一的气息吹拂着,他的声音又有些低沉,如琴音拨动心弦,徐洛音下意识一颤,尽管依然没听清他说什么,还是点了下头。

  就算他现在将她卖了,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她永远沉溺于沈韶的温柔。

  直到上了彩船,被冷风一吹,她的意识终于回笼,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没什么异样才放下心。

  不过这里实在是有些冷,她抱着双臂搓了搓,看向离他们越来越远的画舫,还能追的上吗?

  “阿音,坐在我身后,”沈韶忽然出声,“风太大了。”

  徐洛音看了眼他的单薄衣裳,还没她的厚呢,便没动。

  “你的病刚好,不要任性,”他微微皱眉,“听话一些,嗯?”

  活脱脱教训沈麟时的语气。

  可徐洛音却察觉出一丝不同,多了些许无奈与温和,让她的心里蘸了蜜似的甜。

  她乖乖地坐到他身后,有他挡着,风果然小了一些,吹在身上也不算寒凉。

  “这位公子真是对夫人极好啊!”船夫一边撑船一边和他们搭话。

  徐洛音抿了抿唇,没接话。

  沈韶含笑和船夫攀谈了几句,船夫又道:“一会儿过了桥洞更冷,公子不妨将外裳脱下来给您夫人披上。”

  沈韶点点头,正要脱下来,徐洛音连忙道:“不必了,我不冷。”

  他却没听,执意将衣裳披在她身上,仔细地系好系带。

  那根不听话的带子随着他的动作时而触碰到她的下巴,有些痒,她只好仰起头,望向他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藏着万千星辰与万家灯火,但是此刻,只有她的倒影,为她停留。

  他微微抬眸,轻声问:“怎么一直看我?”

  徐洛音下意识回答:“因为你好看呀。”

  话音落下,两人俱是一怔。

  他的手松开,又拍了拍刚系好的结,一言不发地转过身挡风。

  许是此刻正灯火璀璨,徐洛音清晰地看见他的耳朵正慢慢爬满红晕,烧红一片,有些透明,像鲜艳欲滴的红宝石。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徐洛音连忙捂住嘴,心里却有些感叹,沈韶的面皮也太薄了些,难道没有人夸过他的相貌吗?

  按理来说,他应该早就习惯了。

  胡思乱想着,他们乘坐的彩船过了桥洞,如船夫所说的一样,风倏然变得寒冷。

  脸上虽有些凉,但身子却暖烘烘的,徐洛音情不自禁地将脸埋进他的衣裳里,第一次放纵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依然是她熟悉的气息,独属于沈韶的气息。

  彩船逐渐靠近画舫,画舫中的侍卫严阵以待,扬声道:“什么人?”

  沈韶站起身道:“大理寺少卿沈韶。”

  不等那个侍卫说话,一旁又有个人出现,隐在暗处,沉声问:“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声音,沈韶扬了下眉,拱手道:“可是翊卫校尉王朗?”

  王朗也是一怔,从暗处走到明处,打量沈韶一眼,视线便下意识移向他的身后。

  沈韶眉宇微皱,侧身挡住徐洛音,淡声道:“劳烦王校尉告知一声,五公主可在画舫中?”

  他点点头,吩咐侍卫将跳板放下,沈韶便牵着徐洛音的手上了画舫。

  王朗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看着徐洛音身上宽大的衣裳,看着他们相携走上跳板,许是害怕,徐洛音紧紧地攥着沈韶的手,垂眼去看,似乎是十指相扣。

  等他们上来,王朗没再多看,公事公办道:“公主正在房中歇息,我去通报一声。”

  “劳烦王校尉了。”

  沈韶与徐洛音站在甲板上吹风,风太大,将发丝吹的散乱,徐洛音一边伸手去拨一边低头躲避沈韶的视线。

  虽已同床共枕好几日,但她每晚都将头发梳的妥帖,次日醒来不至于散乱不堪,可是今日这么大的风,她的模样肯定不太好看,灰头土脸的。

  每个人都想在心上人面前展现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徐洛音自然也不例外。

  她还想起那日在仙客巷偶遇沈韶,她的头发稍乱一些,他便笑起来,现在看见了指不定要笑成什么样。

  幸好,画舫里很快便有动静传出来。

  “阿音!表哥,阿音在哪儿呢?”

  紧接着便是纷乱的脚步声,徐洛音刚转过身,便被人抱了个满怀。

  “阿音,我还以为见不着你了呢,”李清月呜呜地哭着,该说的话却一句没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最近过得好不好?沈家人有没有苛待你?”

  她说的话让徐洛音心头一暖,安抚地拍拍她的背,无奈道:“清月,咱们能不能进去说话?”

  甲板上站满了侍卫,她倒是一点都不摆公主的谱,说哭就哭,威严都不要了。

  李清月这才抽抽搭搭地抬起头,嗫嚅道:“对不起,我好像弄脏了你的衣……嗯?”

  她眨了下眼睛,对着光仔细瞅了瞅明显宽大不少的衣裳,惊呼道:“你们俩……”

  怕她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徐洛音直接捂住她的嘴,看向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沈韶,轻声道:“夫君,我和公主说会儿话便出来。”

  沈韶微微颔首:“若是有事便喊我一声。”

  李清月微微噘嘴,哼,难道她还能把阿音卖了不成?

  不过见沈韶这么关心徐洛音,她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一旁的徐洛音将外裳脱了下来交给沈韶,他穿的单薄,一直待在外面,肯定会受凉的。

  李清月的视线在他们俩之间扫来扫去,徐洛音有些脸热,赶紧拉着她进去了。

  一抬头,四公主李绯月正坐在正中间喝茶,见她们牵着手过来,溢出一声轻哼。

  “别行礼了,不用理她。”李清月附耳悄悄说。

  徐洛音摇摇头,她不能这么任性,恭恭敬敬地福身:“公主安好。”

  “起来吧,”李绯月娇娇柔柔道,“沈少夫人。”

  后面四个字,她们俩都听出些许咬牙切齿的味道,偏偏她脸上是如沐春风的笑意,更显违和。

  李清月嗤笑:“沈韶又不在这里,别装模作样了。”

  得知沈韶要娶徐洛音之后,李绯月火急火燎地去找皇帝,说要嫁给沈韶,皇帝骂她昏了头,以防她做出什么有辱皇家的事,自然也被禁足了。

  她们两人这几日才解了禁令,一个为情,一个为友,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恰好今日下元节,皇帝松口让她们出宫游玩两个时辰。

  两人两看相厌,说话自然夹枪带炮。

  徐洛音不愿与李绯月起冲突,只能出宫两个时辰,她们俩说话都不够,招惹不相干的人岂不是浪费时间。

  她扯扯李清月的袖子,李清月便懂了,轻哼一声道:“阿音,我带你去别的房间,省得有人偷听。”

  “你!”李绯月怒火中烧,转而想到什么,又冷笑道,“低贱的罪臣之女罢了,看一眼本宫都觉得晦气!”

  她的脸上尽是鄙夷厌恶之色,又假模假样道:“李清月,别怪我没提醒你,与罪臣之女走得近,小心惹祸上身。”

  两句话,让徐洛音的面色白了又白。

  从家中出事那日开始,她感受到的全是善意。

  沈韶救她于水火之中,公公婆婆关爱有加,沈家下人尽心侍奉,李清月为她奔走被禁足……

  她从未听到过“罪臣之女”这四个字,可是今日,这个伤疤被李绯月轻而易举地揭开了。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堪堪稳住身形,维持住平静无波的模样。

  她想,清者自清,只要不理李绯月就行了,她捏了捏李清月的手心。

  李清月意会,却实在气不过,跺跺脚跟着徐洛音离开,身后便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公主此言差矣,靖南侯府定会有洗刷冤屈的一日。”

  徐洛音一怔,转身看向不知何时进来的沈韶,眼眶湿热。

  他安抚地看她一眼,继续道:“微臣已与您口中的‘罪臣之女’成亲,公主可有看到微臣仕途不顺?”

  他自称着微臣,姿态却没有低半分,不卑不亢的模样。

  他也确实有说这句话的底气,成亲之后,皇上交给他的事情不减反增,对他愈发器重,丝毫没有将他娶了徐洛音的事情放在心上。

  李绯月见他进来,整张脸早已红透了,不知是羞涩还是气的,气势被压到尘埃,她讷讷道:“本宫只是、只是随口说说。”

  “随口说说?”沈韶眼眸微眯,“别怪微臣没有提醒你,隔墙有耳,四公主小心惹祸上身。”

  她说过的话又被沈韶原封不动地奉还过去,被喜欢的人如此冷语相待,李绯月咬了咬牙,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哭着跑了出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

  沈韶一步一步地往徐洛音的方向走,停在一步之遥,凝神看向她眼底藏着的红,半晌才轻叹道:“怎么这么傻,不知道反驳吗?”

  看似是责备,语气里却多了几分怜惜。

  徐洛音抿了抿唇,没接话。

  她从来都不是个能个与人争吵的性子,往往未语泪先流,气势便弱了大半,久而久之,她便开始尽可能地避免一切纷争。

  “不过会不会也无所谓了,”沈韶轻轻拭去挂在她脸上的泪痕,“你现在有我了,我帮你。”

  作者有话说:

  李清月:我不应该在船里,应该在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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