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他来了！
今晚，对方慧敏来说，无疑是个不眠之夜。
从村长一家上门提亲的那天开始，就像在数着日子等死。
然而下个月还没到来。
今天她却突然得知，婚期提前了。
这种一瞬间的崩溃感，足以击垮任何人，更何况这只是个苦命的女人。
土灶里的柴火还在燃烧。
火光映照在那张不着粉黛的脸上，映照出两条泪痕。
她已经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刘瘸子流着口水，一步步朝她接近，说着下三滥的话……
几乎每天梦里都是这一幕。
“大姐。”
周心怡走过来，握住方慧敏的手，只感觉一片冰凉。
现在是夏天，坐在灶台前烤着火，这双手，竟然会没有半点温度！
“大姐。”
周心怡声音逐渐充斥着哭腔，安慰道：“小弟承诺了，一定会回来处理这件事，咱们相信他好不好？”
方慧敏没有理会周心怡，眼神很呆滞。
在无法更绝望的情况下，已经成了行尸走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姐你想想，小弟以前那么坏，还老打咱们，现在他说出去赚钱了，而且上回为了咱们，跟陈叔发了火，他真的改了，一定会回来把钱还上的。”
周心怡还在试图给她希望。
方慧敏也确实眨了眨眼，想起那天陈长青离开前的承诺，想起他回家大发雷霆的样子，一片冰封的心，终于有了些许涟漪。
“虽然我不知道小弟会怎么解决这件事，但我就是相信他，眼神不会骗人的，大姐你乐观点好不好？”周心怡殷切道。
方慧敏深吸口气，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
周心怡开心的笑出声，接着从后门跑出去，双手合十，暗自祈祷：“小弟，我没本事帮忙，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二姐等你回来……”
三天时间很短暂。
眨眼就过去了。
直到今天，陈长青仍然没有归来。
外头锣鼓喧天，迎亲队伍的动静，大老远就已经传了过来。
房间里，穿着传统大红新娘服的方慧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里终究没有了半点挣扎之意。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化妆。
很美。
也是第一次穿上质量稍好的衣服。
但内心实在无法生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喜悦，那种对于人生的绝望，在脸上纤毫毕现！
而一旁的周心怡抿了下嘴，不敢再在大姐面前提起小弟了。
婚期到了。
小弟没有回来！
“大姐……”周心怡唇齿颤抖，眼泪串成线。
“别哭。”
方慧敏不再保持沉默了，反而握住了周心怡的手，轻声道：“过几天你也去城里打工吧，咱们生下来就是贱命，但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以后勇敢一点，跟婷儿学学。”
“好，我晓得了大姐。”周心怡还是在哭。
“这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像什么话，你们可真是晦气！”
陈大山过来踹了下门，指责道：“村长家有钱，亏得人家能看上你，心里不知道感激吗，跟上火葬场似的，没用的东西。”
“陈叔，刘永斌是个变态，以后不会对大姐好的，不把大姐嫁给他好不好？”
周心怡急忙跪在地上，甚至伸出手，抱住陈大山的大腿。
砰！陈大山一脚踢开周心怡，怒道：“你也是个贱骨头，活该一辈子没福享，等会儿迎亲队来了，再敢哭的话，信不信我当场打死你俩！”
本性难移。
尽管那天晚上陈长青发火了，陈大山还是没忍住动了手。
在他眼里，这三个女娃，根本就是个不配有灵魂和思想的工具！
没过多久，迎亲队伍来了。
刘永斌一瘸一拐的，把方慧敏背了出去。
村里没有四轮的车，也不兴古代那样用轿子抬了，凭借着兴奋劲，瘸了条腿的刘永斌，愣是一步步的，把方慧敏背往家中。
四周敲锣打鼓，喜气洋洋。
方慧敏闻着刘永斌身上的汗臭、狐臭……各种令人作呕的味道，终于忍不住摸了摸袖子里的一小瓶农药。
半小时后。
迎亲队伍抵达村长家。
这个时代的上涌村，已经摒弃了很多古时候的习俗，没有跨火盆之类的流程，很快就要开始婚宴了。
请的是整个村的乡亲。
村里人对于结婚证的意识，其实还挺模糊，也不怎么看重，一切以婚宴大席为准。
很多年纪不到法定结婚年龄的，都是这样办个婚宴，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
所以对方慧敏来说，这场宴席散场之后，她就多了个自己无法接受的身份——刘家媳妇儿。
刘明强自恃身份，特意请了个司仪过来主持婚礼。
在司仪控场发言的时候，方慧敏手里捏紧了那瓶农药！
平时越不喜欢反抗的人，一旦产生这种心思，就会反抗的越发极端。
她宁愿死。
也不想成为刘永斌的媳妇！
只是无形中，还有一股念头在干扰她。
方慧敏想起了刘长青，这个被她恨了十几年的小弟。
她突然觉得自己挺可悲的。
在这一天真正到来之前，竟然会像周心怡那般单纯，去期待陈长青在关键时刻赶回来。
可是并没有啊。
可能有些人就是永远不值得信任的吧，哪怕他偶然做出了改变，却也改不了骨子里的东西。
没有任何期待了。
这一刻的方慧敏，真正意义上，到了万念俱灰的地步。
在司仪请新郎新娘登场、乡亲们热烈鼓掌起哄的时候，方慧敏边走，边用指甲盖，撬开了小农药瓶的盖子。
这时候反而比之前更加平静。
她看了眼泪眼朦胧的周心怡，又麻木的看了眼陈叔和李姨。
最后！
用充满哀怨和冰冷的目光，逐一在刘永斌一家身上扫过。
手渐渐抬了起来。
农药瓶即将映入所有人的视线。
偏在这时。
一道不属于这个地方的刹车声音划破长空，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
院子外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几秒钟的间隔，副驾驶的车门被缓缓推开。
一只穿着锃亮皮鞋的脚，率先落地。
在那顷刻之间，方慧敏瞳孔剧烈收缩，眼神由下而上，定格在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庞上，泪洒当场。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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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村长一家上门提亲的那天开始，就像在数着日子等死。
然而下个月还没到来。
今天她却突然得知，婚期提前了。
这种一瞬间的崩溃感，足以击垮任何人，更何况这只是个苦命的女人。
土灶里的柴火还在燃烧。
火光映照在那张不着粉黛的脸上，映照出两条泪痕。
她已经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刘瘸子流着口水，一步步朝她接近，说着下三滥的话……
几乎每天梦里都是这一幕。
“大姐。”
周心怡走过来，握住方慧敏的手，只感觉一片冰凉。
现在是夏天，坐在灶台前烤着火，这双手，竟然会没有半点温度！
“大姐。”
周心怡声音逐渐充斥着哭腔，安慰道：“小弟承诺了，一定会回来处理这件事，咱们相信他好不好？”
方慧敏没有理会周心怡，眼神很呆滞。
在无法更绝望的情况下，已经成了行尸走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姐你想想，小弟以前那么坏，还老打咱们，现在他说出去赚钱了，而且上回为了咱们，跟陈叔发了火，他真的改了，一定会回来把钱还上的。”
周心怡还在试图给她希望。
方慧敏也确实眨了眨眼，想起那天陈长青离开前的承诺，想起他回家大发雷霆的样子，一片冰封的心，终于有了些许涟漪。
“虽然我不知道小弟会怎么解决这件事，但我就是相信他，眼神不会骗人的，大姐你乐观点好不好？”周心怡殷切道。
方慧敏深吸口气，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
周心怡开心的笑出声，接着从后门跑出去，双手合十，暗自祈祷：“小弟，我没本事帮忙，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二姐等你回来……”
三天时间很短暂。
眨眼就过去了。
直到今天，陈长青仍然没有归来。
外头锣鼓喧天，迎亲队伍的动静，大老远就已经传了过来。
房间里，穿着传统大红新娘服的方慧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里终究没有了半点挣扎之意。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化妆。
很美。
也是第一次穿上质量稍好的衣服。
但内心实在无法生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喜悦，那种对于人生的绝望，在脸上纤毫毕现！
而一旁的周心怡抿了下嘴，不敢再在大姐面前提起小弟了。
婚期到了。
小弟没有回来！
“大姐……”周心怡唇齿颤抖，眼泪串成线。
“别哭。”
方慧敏不再保持沉默了，反而握住了周心怡的手，轻声道：“过几天你也去城里打工吧，咱们生下来就是贱命，但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以后勇敢一点，跟婷儿学学。”
“好，我晓得了大姐。”周心怡还是在哭。
“这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像什么话，你们可真是晦气！”
陈大山过来踹了下门，指责道：“村长家有钱，亏得人家能看上你，心里不知道感激吗，跟上火葬场似的，没用的东西。”
“陈叔，刘永斌是个变态，以后不会对大姐好的，不把大姐嫁给他好不好？”
周心怡急忙跪在地上，甚至伸出手，抱住陈大山的大腿。
砰！陈大山一脚踢开周心怡，怒道：“你也是个贱骨头，活该一辈子没福享，等会儿迎亲队来了，再敢哭的话，信不信我当场打死你俩！”
本性难移。
尽管那天晚上陈长青发火了，陈大山还是没忍住动了手。
在他眼里，这三个女娃，根本就是个不配有灵魂和思想的工具！
没过多久，迎亲队伍来了。
刘永斌一瘸一拐的，把方慧敏背了出去。
村里没有四轮的车，也不兴古代那样用轿子抬了，凭借着兴奋劲，瘸了条腿的刘永斌，愣是一步步的，把方慧敏背往家中。
四周敲锣打鼓，喜气洋洋。
方慧敏闻着刘永斌身上的汗臭、狐臭……各种令人作呕的味道，终于忍不住摸了摸袖子里的一小瓶农药。
半小时后。
迎亲队伍抵达村长家。
这个时代的上涌村，已经摒弃了很多古时候的习俗，没有跨火盆之类的流程，很快就要开始婚宴了。
请的是整个村的乡亲。
村里人对于结婚证的意识，其实还挺模糊，也不怎么看重，一切以婚宴大席为准。
很多年纪不到法定结婚年龄的，都是这样办个婚宴，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
所以对方慧敏来说，这场宴席散场之后，她就多了个自己无法接受的身份——刘家媳妇儿。
刘明强自恃身份，特意请了个司仪过来主持婚礼。
在司仪控场发言的时候，方慧敏手里捏紧了那瓶农药！
平时越不喜欢反抗的人，一旦产生这种心思，就会反抗的越发极端。
她宁愿死。
也不想成为刘永斌的媳妇！
只是无形中，还有一股念头在干扰她。
方慧敏想起了刘长青，这个被她恨了十几年的小弟。
她突然觉得自己挺可悲的。
在这一天真正到来之前，竟然会像周心怡那般单纯，去期待陈长青在关键时刻赶回来。
可是并没有啊。
可能有些人就是永远不值得信任的吧，哪怕他偶然做出了改变，却也改不了骨子里的东西。
没有任何期待了。
这一刻的方慧敏，真正意义上，到了万念俱灰的地步。
在司仪请新郎新娘登场、乡亲们热烈鼓掌起哄的时候，方慧敏边走，边用指甲盖，撬开了小农药瓶的盖子。
这时候反而比之前更加平静。
她看了眼泪眼朦胧的周心怡，又麻木的看了眼陈叔和李姨。
最后！
用充满哀怨和冰冷的目光，逐一在刘永斌一家身上扫过。
手渐渐抬了起来。
农药瓶即将映入所有人的视线。
偏在这时。
一道不属于这个地方的刹车声音划破长空，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
院子外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几秒钟的间隔，副驾驶的车门被缓缓推开。
一只穿着锃亮皮鞋的脚，率先落地。
在那顷刻之间，方慧敏瞳孔剧烈收缩，眼神由下而上，定格在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庞上，泪洒当场。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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