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重拾头绪 竟夜长谈_大叔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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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重拾头绪 竟夜长谈

  卞学道用他尚完好的左手狠狠捶了一下门,直敲得拳头生疼,才住了手,颓丧地坐在门口。

  他和瑞雅从宴会厅出来之后,就直奔医院,医生诊断卞学道的右臂骨折了,厚厚的石膏打好,瑞雅就送他直接回了家,在楼下,他婉拒了瑞雅送他进家门的好意,一个人捧着左手上了楼,却发现,自己的钥匙留在了外套口袋里,而外套却留下了宴会厅,没有取回。

  坐在门口,冰凉的地板让他的心情也有点凄凉,曾几何时,叱咤风云的卞学道也会如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一样,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卞学道自嘲地笑了笑,掏出手机拨好了号码,却迟迟没有按下通话键,对着手机凝视良久,他闭上了眼睛,无力地将手机扔了出去。

  “春香,好好谈谈吧。”他轻声喃喃。

  成春香走上大楼门口的几级台阶时,李梦龙已经重新发动汽车了,他望着不远处立在台阶顶端的女子,眼中射出期待的光芒,这光芒,成春香自然看得分明,可是她没有动,还是站在那里,微微俯视着这个已经非常熟悉的男子,目送他远去。

  他们谈得很不好。

  成春香发现,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伶牙俐齿,今天晚上似乎全体失灵了,面对李梦龙的问题,明知道他的疑惑,他的顾虑,却总是无法准确地表达自己,让他放心。而慢慢的,李梦龙对这次谈话开始失去耐心,不再提问,只是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辩白,间或应和几句,最终,沉寂成为了他们谈话的主题。

  在他们两个人都穷困、艰苦的岁月里,似乎从来没有沉默可以生存的空间,无论是在抬杠、取笑、倾谈,他们总有说不完的话,可是现在,两个人都是一身华服,都拥有了自己的事业后,却面对无言。这究竟是怎么了?

  是因为中间隔了一个卞学道?春香脑海里浮现出大叔线条分明又带着沧桑感的脸庞,唏嘘着摇了。不,大叔并不是刚刚才出现,现在的局面,大叔也是受害宅不能怪在他的头上。那么,是彩琳姐?是朴龙新?还是金钱本身?

  成春香想不清楚。午夜凄清的风吹过,已经入眠的夜晚,空荡寂寥,成春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了一整个晚上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最后,她悲哀的发现,并不是因为这夜,或是这风,或是这无人的空旷,而仅仅是因为李梦龙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所以她才觉得轻松。只是因为不用面对——他……

  成春香带着些颓丧,坐电梯上了楼。楼道里一片黑暗,但她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或者说,她觉得被黑暗包围的此刻,似乎更有安全感。接着朦胧的月色摸索过去,不经意间,脚下踩着了什么,拾起一看,竟然是大叔的手机。手机静静躺在地上,荧幕上显示着自己的号码,却没有拨出去。

  大叔的手机怎么在这里,他出事了吗?

  成春香突然慌乱起来。各种不好的想法急速涌入脑海,劫财、凶杀、断臂……黑暗和血腥粉碎成了各种利器,在她心里如龙卷风般刮起,所过之处满目疮痍。

  正在这时,不远处有轻微的响动,然后是衣料的声音,随即响起了那个安定人心的声音:“是春香回来了吗?”

  借着月光,逐渐适应了黑暗的春香,这才看见房门口有一堆黑影,唯有一双眸子在说话的时候绽放出精光。黑暗中的这个眼神,像是暗夜的光芒,了春香的心,那里面的惊喜、,她懂。

  “大叔,你怎么坐在门口。”春香赶忙跑到了门口,一脸紧张地半跪在卞学道面前,上下打量着黑暗中的这个身影,“你有没有怎么样?怎么不进去?着凉了没?”

  “我——钥匙落在宴会厅了。”卞学道无奈苦笑。

  “那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呀!”成春香把手机塞回他的手里,“都拨了我的号码了,怎么不打出来呢?找我开门就可以啦,怎么自己就这么坐在门口,半夜里多凉啊!”

  “嘿嘿。”看见春香着急的样子,卞学道很难得的,傻傻地笑了。

  “你的手怎么样了?”成春香摸了摸硬邦邦的石膏,“骨折了吗?严不严重,要多久才能恢复?”

  “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医生说休息一阵就会好的。”卞学道也用左手摸了摸石膏,“现在可好了,再倒下一个灯架的话,我直接用石膏顶住就行。”

  “还说呢。”成春香没好气地接口,“倒下一个就这样了,哪还能有下回。”说着在包里摸索起房门钥匙来。“我们赶紧进去吧,别着凉了。”

  卞学道在黑暗里笑了。

  悉悉索索摸索了一阵,包里却怎么也找不到那要命的钥匙,又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还是一无所获,成春香沮丧地放弃了寻找,苦着脸说道:“可能落在李梦龙车上了。”

  卞学道未置一词,仍旧很坦然地坐在原来的地方,甚至没有挪过一寸位置。

  “大叔,对不起。”成春香很愧疚,自己晚归,害大叔受了伤还在门口坐了这么久,结果自己也不争气。她赶紧抄出手机,刚想拨给李梦龙,卞学道突然说:“不要——打给他。”

  春香心头一颤,停下了手,疑惑地看着卞学道。

  卞学道伸出左手将成春香拉到他身边坐下,温言道:“我们就这么坐着说说话吧。什么都看不到的黑暗,感觉很安稳,我想在这里再坐一会。你能陪我么?”

  春香哑然失笑:“没想到大叔也会做这样的事,坐在黑暗的走廊水泥地上领。对大叔来说,很疯狂吧。”

  “人生就这些许年头,能疯狂的时候,为什么不呢?”卞学道嘴角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铺在地上,再拉着春香坐上去。后背靠着房门,底下铺着衣服,顿时觉得暖和了许多。

  “含又在我面前倚老卖老。”成春香不满意地撇撇嘴,也脱下了自己的厚外套,盖在两个人的身上,细心地帮卞学道把他右爆他受伤的右手照管不到的地方盖好,自己也靠在了门上,“有家不进,用这么贵的西装垫地板,大叔你现在还真是潇洒啊。”

  卞学道低声笑:“以前,有钱却不知道该怎么用,珠宝豪宅、锦衣玉食,日子却过得浑浑噩噩的。现在虽然没钱了,反倒每一天都很快乐,昂贵的西装算什么,能派上好用处才真正有价值。只是现在知道这个道理,是不是太晚了呢?”

  “大叔你果然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今天黄大姐也这么跟我说,我之前还没觉得,现在才发现,真是这样啊。”成春香听了卞学道的话,很是惊奇。

  卞学道以前全身心都在他的事业上,出了挣钱似乎没什么可以分他的心,如果有的话,那就是她成春香了。以前,他送的礼物,也都是昂贵的钻石珠宝,要么就是时装名鞋,甚或是门面房产,或者派一帮手下伺候着。这样的礼物,虽然也用了心,可是成春香总觉得和她的生活有那么大的差距,虽然价值不菲,可是那么冰冷,不像李梦龙的礼物,一副手套,一条围脖,就能暖到心里。

  而现在,卞学道能有这番感悟,可知他经历的这一切,给了他多么深刻的影响。现在,虽然没有礼物,可是那垫着的带着他体温的西服,让春香觉得好亲切,好温馨。

  “我变了吗?”卞学道低头沉思着,“也许吧。今天瑞雅也曾这么跟我说过。你觉得,我现在是变得好了,还是变得不好了?”

  “嗯——”成春香貌似很认真地想了起来。

  “需要想这么久吗?”卞学道皱起了眉头,端详着成春香认真思考的脸。

  成春香转过脸来,欣赏了一下卞学道凝重地表情,哧地笑了。“骗你的啦。以前的大叔,让我觉得很有距离感,现在的大叔,没有以前那么凌厉,但是感觉亲切了很多呢。”

  “是吗?”成春香笑起来的时候,吐气如兰,带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一起飘进了卞学道的鼻子里,让他一时愣怔。心也猛烈地砰砰跳起来。

  卞学道不为人察觉地咽下口水,转过话题:“你,和李梦龙谈得怎么样?”

  “嗯,不太好……”沉吟一下,成春香的眼眶突然湿了,“大叔,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没有打给我吗?所以才坐在门口等我回来吗?”

  卞学道没有回答,只是嘴角扯出一丝笑,当然转头看向春香的时候,心却被那盈盈泪光纠了起来,用尚完好的左手忙着给她抹泪:“傻丫头,哭什么。”

  成春香只是呜咽着,自己抹干了眼泪,再为两个人盖好了衣裳。

  “我本来想打的。但是想着你和梦龙兴许正谈到重要的内容,而且——”卞学道顿了顿,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一般,说道,“我不想再夹在你和梦龙之间了。”

  一时沉默。

  “大叔,其实我们之前的问题,并不是因为你。”

  “你们,和好了吗?”

  “没有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谈得不太好。”

  “他还是很介意?还是不放心我?”

  “不是。我说了,不是你的问题。”

  “那么,是他的问题?”

  “我不知道。”顿了顿,春香无奈地说,“我想,不是任何第三个人的问题,不是因为大叔,不是因为彩琳姐,也不是因为朴龙新。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我们两个人之间。他也没有变,我也没有变,或者他变了,我也变了。总之是我们两个人之间,互相的这种感情,不一样了,跟以前不一样了。”

  卞学道静静地听着,没有评论。

  “大叔,你说,是为什么呢?好像不久之前,我们还是好好的啊。”成春香满是困惑。

  卞学道苦笑,心想,我的傻春香,你们的问题,怎么能问我呢,这让我怎么回答。

  卞学道没有回答,春香似乎也并不太在意,只是自顾自地接着说:“刚才李梦龙也问我,为什么还平凡的时候,读书的时候,我们能那么好,那么快乐,反而现在该有的都有了,没想过的也拥有了,反而距离越来越远了呢?”

  “我承认,是我先喜欢李梦龙,是我爱他更多一些,他爱着彩琳姐的时候,他失意的时候,彩琳姐回来找他的时候,我都等着他,守着他。你要分开我们的时候——大叔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说一个事实——我们反而更相爱。可是现在,他等着我,他爱着我,我们之前没有别的隔阂,我们却怎么赚都走不到一起。甚至刚才,我觉得面对他,是一种痛苦,是一种压力。看着他在我面前消失,我竟然觉得轻松,宁愿不要见到他。我对他会防备,会警惕。这都是为什么?真的是我变了吗?”

  一番倾吐,成春香觉得心头的压抑泄去了很多,走道中有阵风吹过,她下意识地往卞学道身边挤了挤,静静等着大叔说话。

  “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吧。”偷偷瞟了一眼紧靠在自己身边的春香,卞学道心里很快乐,至少,她对我没有存着防备,理了理思路,他轻轻说道,“梦龙突然当上了社长,担负着整个公司那么多人的生计,压力是重了一些。他肯定想尽快上手,心难免急了一些,把这样的情绪带到了你们之间,你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而且,你又不能一直陪在他身爆他有些猜疑也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吗?他和彩琳姐一直在一起,我怎么就没有猜疑他们呢?”成春香有些气鼓鼓。

  “那自然是因为我们春香气量大,信任人嘛。”

  “我是很信任他。可是现在,我不信任的是自己。”

  “你怕你会不喜欢他?”

  “我不知道。我是很害怕。我怕我变成那个背叛的人。我怕我会辜负别人。我不要因为我的关系,给别人带来痛苦。”

  “傻孩子。”卞学道不禁伸手拦住了她瘦弱的肩膀,“你总是害怕辜负别人,可是别人辜负你的时候呢?你总是默默忍受别人带来的痛苦,你顾虑别人太多了。有时候,多为自己想想,你快乐了,你身边的人才会因你而更快乐。丹姬和志赫,一直关心你,就算李梦龙,也一定希望能看到你快乐的样子。”

  “大叔你也是吗?”春香坐起身,认真地看着卞学道的眼睛。

  “我?”卞学道哑然失笑,“我当然是啦。我希望你能快乐,能幸福。”

  “要是我变成了那个背叛的人,你会看不起我吗?”春香复又靠了下去。

  “怎么会呢。人真正应该忠诚的,是自己的心,而不是所谓的彼此之间的关系。如果违背自己的心愿,勉强自己忠诚于某一段关系,才是真正的背叛,不仅是背叛自己,也是背叛对方。”

  “是这样的吗?可是李梦龙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责备,在他面前,我总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不要这样想,梦龙只是太深切,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那要是我因为别的什么人,突然不喜欢他了呢?”

  卞学道的心漏跳了一拍,不喜欢他了,是因为喜欢我吗?他好想问,好想知道现在自己在她心中是什么样的存在,好想,可是他也好怕,她的,她给的伤口,每次都让自己痛彻心扉,好容易让自己渐渐痊愈起来,他真的怕自己给自己营造的梦境,也会因为这一问,彻底破碎。

  “你现在有喜欢什么别的人吗?”他试探着问。

  “哦,那倒没有。”

  “哦——”卞学道吐出一口气,有失望,也有放心。

  “我真的想不明白,难道我是一个的人吗?我喜欢李梦龙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突然就什么都不一样了呢?”

  “呃,你不要总是钻那个牛角尖。或宅你可以换一个方向去想,你和李梦龙感情的基础,是什么?现在还稳固吗?回到那个时候,回到那个环境,你们是不是又能毫无顾忌地相爱呢?”

  “基础?我们认识,是我从墙头跳下来的时候,撞倒了他,摔坏了他的手机。然后我们做了同学,因为一些误会,结了婚,住在一起,我帮他补课,他特别笨,可是心肠很好,我被罚做值日的时候,帮我把脏活累活都做掉,甚至没有去赴彩琳姐的约会——”听到这里,卞学道眉头一皱,心中不禁哀叹:春香啊,这也能算是心肠好吗?那个时候,你可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啊,他不去和别的女人约会,也能受到表扬吗?

  “——我们一起分享过很多很多回忆,你还记得我在学校里演的朱丽叶吗?他演一具尸体,还嚷嚷了很久——”春香忆起往事,笑容爬上了她花一样的脸庞。

  “——他教我滑雪,我们在你的山庄——”想着想着,一些不太愉快的回忆就跟着甜蜜一起浮到了水面上,李梦龙和洪彩琳在雪夜的那个吻,如同一颗锥子,又一次着她的心。

  “他陪着我走过了我最青涩的时代,我们似乎生来就应该在一起。他成功了我会高兴,他痛苦了,我会伤心,就这样。”

  卞学道哑声问:“如果那个时候,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是别人,比方说,是我,你也会一样吗?”

  成春香怔住了。

  她从来没有从别的方向想过这个问题,是因为她和李梦龙分享了太多回忆,她才会爱他吗?那么,她爱的就不是他,而是他们之间的那段回忆,那段快乐的日子吗?如果是别人,如果是大叔——一系列的回忆如倒带般快速回卷,又慢慢放映,只是里面的李梦龙变成了卞学道——“我不知道,我没办法衡量。”

  “人生,就是一条单行道,永远都没有办法回退,不能重来一遍。所以,过去的遗憾和痛苦,就让它过去,不要纠结太深。我们要做好的,就是在未来的每一个路口,都认真选择,走自己最想走的那一条路。”

  春香听得很认真,卞学道接着说:“我听出来,你对那一个雪夜,李梦龙和洪彩琳之间的那个吻,还是非常在意,觉得非常痛苦。我想,在你和梦龙的感情基础里,这件事,是一个非常不稳定的因素,让你们的基础不稳定,总是存在各种各样的猜疑。”

  “那——我该怎么办呢?”

  “嗯,每个人的处理方法都不一样吧。如果是我,我会衡量自己是更介意这件事,还是更爱李梦龙。如果更爱他,那就忘记这件事,如果这件事对你的影响将会终身如梗在喉,那——”卞学道突然住口不说了,他本想说,那就该再次考虑和李梦龙之间的感情了。但是,他无法就那么直说出来,他怕春香会以为自己在挑拨,在怂恿,他,真的不想再成为两个人之间的障碍。

  “那就怎么样?”春香却是不依不饶。

  正当卞学道发愁该怎么圆这个话题时,他的手机响了,成功转移了春香的注意力。卞学道看了看传来的简讯,快速摁了几个键,收回了手机。

  “是谁?”

  “哦,是瑞雅。她说服务生找到了我的外套,和我的钥匙,明天一早就给我送来。”

  “哦。”春香眼珠一转,提出了一个疑惑她很久的疑问,“大叔,你和瑞雅老师,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我们吗?”卞学道仰头望着黑暗奠花板,仿佛能透过它看到遥远的过去,“我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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