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甜酸苦辣 人生百态
天，阴雨绵绵，满世界似乎都是那的，带着丝丝哀怨的水线。有人说，那是灰尘迷了上天的眼，可原本最纯净奠之泪，落到地下，也只能化成恼人的，黑漆漆的，裹挟着泥沙的污淖，随之流向地下。偶尔有不甘心就此堕落的，随着行人的脚步挣扎跃起，却只面对着两种命运，或者再次坠落那肮脏的水塘，或宅粘附在行人物体的身上，换来一个皱眉，一声咒骂，最后化为乌有。
就是这样一个让人烦躁的阴雨天，春香撑着伞在市场里焦急地转悠，寻找一个据说就在市场里，但她反复搜寻了三遍依然一无所获的粥铺。
当第三遍巡礼结束之后，春香无力地停下了脚步，望着雨中来往穿梭的稀疏人流，心中泛起一丝哀怨，习惯性地拨通了电话，静静地等待听筒中，单调、毫无生气的嘟嘟声结束。
“春香，下雨了，带伞了吗？”电话那头传来了卞学道沉稳的声音，和毫无疑义的关切。
“嗯。大叔，你在干什么呢？”春香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边眼神放空地围绕市场走第四遍。
“我在工坊里呢，整理一些客户资料。这个月我们的生意很好哟。”卞学道的话音中，传达出积极的鼓励。
“哈，你就不用骗我啦。瑞雅老师都跟我说了，你现在呀，正赔着本收买人心呢。”听着一向沉稳的卞学道，用不属于他的轻快口吻说着谎话，春香竟然开心地笑了。她当然知道，卞学道这是在故意逗他开心。
“哎呀，我怎么把瑞雅忘了。真是的，这个人老是揭我的底。”
“大叔，其实你不用这么冒险的。原本，我就只是希望我的工坊，能对你有所补偿，没想到，现在还是需要你来赔本做买卖，冒了更大的险。”一边说着，春香一边摆弄着菜摊上各类新鲜的蔬菜，却又并不真的认真挑选，拿起一个，看了看，再放下，再拿另一个。
“唔。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春香你放心吧，大叔别的不会，做生意还是有一些办法的，这是我们自己的工坊，无论如何，我都会做好它的。”电话那头，轻轻的纸张翻动声停顿下来，显然，卞学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很认真的。
“谢谢你，大叔。”
“你在做什么呢？这个时候，你应该跟辜老太在一起才对啊。”
“哎……可不是，被她派出来买东西呢。”
“碰到困难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啦，工坊这么远。大叔，你怎么知道我碰到困难了，我就不作兴没事给你打个电话，监监工什么的？”
卞学道笑了，似乎更接近苦笑一些。
听到这笑声，电话这一头的春香也微微红了脸。卞学道的笑声，她自然听得懂，仔细想去，自己原来真的只有在难过的时候，遇到困难的时候，才会想起这个英挺的，厚重的男子啊。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么？”卞学道柔声问道，翻动纸张的声音又遥遥传来，不时还有隐约的沙沙声。
“嗯。”春香顿了顿，转而问道，“大叔，你觉得，我能通过瑞雅老师的考验吗？”
“那个终极考验啊。”卞学道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我相信你可以。”
“真的吗？可是我自己好像没什么信心唉。”春香又有一些沮丧。体验生活第一站就碰到像辜老太这样的麻烦之源，这几天尽是被呼喝着跑东奔西，哪有一点点可供设计的灵感啊，整个生活都透着那么一股不正常。
“呵呵。”卞学道笑了，爽朗的笑声传来，春香的心情也柔和了几分，“我们一向最不服输，最执着的春香也有泄气的时候呀。不怕，你是最优秀的，只要是人能够做到的，你就可以做到。”
“是嘛？”春香走了一步，拿起一颗红亮的西红柿，讨喜的外形甚是可爱。
“今天几点能到家，我准备好吃的慰劳你。”卞学道的声音中满是快乐。
“好啊。我老时间到家，我想吃上次的法式大餐，还要大叔特制饮料，要很多。”
“酒类的饮料，还是不要喝太多吧。”
“不要，就要很多，很多很多。”春香不禁耍起了无赖，明知道卞学道看不见，还是轻轻地跺起了脚。
“好，好，好。答应你啦。”
收了犀春香的心情好了很多，耍无赖的感觉，还真不错呢。重新出发，春香振奋精神，脑筋加速转起来，眼神中透出一片亮光。
也许大家已经猜到了，照顾辜老太，就是瑞雅给春香制定的第一个课题。辜老太是一个孤老，老伴早逝，膝下无儿无女，很是可怜。而这个老太，偏偏又是一个怪脾气，不愿跟你说话，不肯去敬老院，不要社工持，对身边的人和事都挑剔得很，因此和邻里之间也常有各种矛盾。渐渐地，大家都不去理布老太了，那些本想帮她一把的，也只能敬而远之，大家虽说不会跟这个可怜的老人一般见识，但也没人真的在乎她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了。
辜老太也是奇特，就这么一个人生活着，虽然有各种困难各种不便，倒也都能自己应付过来。年轻一代的人，就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孤老太。虽然“辜”和“孤”同音，但其中包含的意味，却大不相同了。
也不知道瑞雅是怎么和辜老太达成了协议，对于春香的出现和帮忙，老太竟然第一次没有拒绝。但她惮度远不是“欢迎”，春香到达的第一天，她就冷冰冰地说：“你要是自己做不下去了，可就不能怪我了。”此后，几乎每一天，她都会提出各种刁钻的要求，让春香疲于应付，而辜老太在提要求之外，几乎就不跟春香交流，每天的对话也都少得可怜。
今天一大早，春香到了她家，她就又开了一整张单子。这是春香和她每天交流最多的时候，辜老太会将她这一天的需求统统写在一张单子上，让春香一件一件完成。
上午：
洗澡
剪指甲
收拾房间
洗衣服
读报
下午：
（午睡之前）
卖旧货（午睡时）
喝粥（午睡之后）
浇花
散步
十条要求列完，辜老太往春香手中一塞，嘴角微微一咧，也不说话，径自走进了浴室。春香看着清单略一愣神，心中暗叹着走进辜老太的卧室，为洗澡做起准备来。
这已经是春香到辜老太家的第十七天了，第一个月已经过去了一半，可是莫说这个月的设计还完全没有草样，春香连一点点的方向也找不到。偶尔想起来的时候，她不禁想，难道让我设计一套巫婆的诅咒用品么？
最初的几天里，春香真的是不适应。从小的苦日子，让她不怕苦，不怕累，可是这似乎是油盐不进的老太偏偏让她有找不着北的感觉。就说这洗澡吧，第一天，老太就要洗澡，春香帮她拿好毛巾、换洗衣物、沐浴露等等所有洗漱用品之后，她却仍旧站在浴缸前一动不动，春香想了想，上前自己帮她脱衣服，她竟然大力地推开了春香，两个人面面相觑呆立半晌，老太终于是冷哼一声，自己跑出了浴室，不久又跑了回来，手中拿着一只塑料的小黄鸭，就是小孩子喜欢的那种能在浴缸里飘起来的那种，随后自己脱了衣服就坐进了浴缸。
这还仅仅只是开始，老太对什么都很挑剔，洗澡的水温，搓洗的轻重，收拾房间时，各类物品的摆放位置，甚至是朝向，都有她自己特定的标准，开始的几天，几乎就是春香做一遍，她跟在后边再做一遍，春香洗一次衣服，刚晾上，她就统统扯下来，重新洗一遍。苦点累点没什么，但她这样的做法，完全将春香的劳动成果全部否定，让春香的自尊心很受伤。
然而春香终究是一个坚强执着的女孩子，顶着辜老太的鄙视和白眼，十天的时间，还是让她大致摸清楚了老太的一些基本习宫老太终于不再跟在她后头把事情重做一遍了，但并不代表春香不会再遇到麻烦。第十一天开始，辜老太开始提出各种要求，要吃这个，要玩那个，要听这个歌，要看那个戏，指示着春香兜转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
今天这个粥，春香一看立刻知道，并不只是普通的粥那么简单。经过了历史的教训，春香没有立刻照做，而是耐心地询问老太，这是什么样的粥，有什么特殊的要求，问了好半天，老太才终于指了指外面，掏出一个泛黄的纸袋，然后就不再开口了。
老太指的方向春香很清楚，她每日都跟那个方向的市场打交道，辜老太所有的食物、蔬菜都是在那个市场买的，不限制摊贩，但一定要来自那个市场，哪怕跟市场仅有一条马路之隔的地方，能便宜一半，也更新鲜，老太也从来不会多看一眼。
于是，春香就带着那泛黄的纸袋，来到了市场。只是兜转了三四圈了，依旧不见任何和粥铺有关的小摊。看看表，已然是两点半了，老太三点就会醒来，醒来就要喝粥，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正在这时，一个卖菜的大嫂开口了：“姑娘，你想买点什么呀？我看你已经兜了好几圈了，我这什么都有，你看看不？”
“哦，大嫂，我想请问您，这个市场里，有粥铺吗？”
“粥铺？没有没有。我这里有薏米，糯米，绿豆赤豆，煮粥都很不错的，你要不要看看？”
“额，不用了，谢谢。”
春香四处看了看，向市场的管理处走去。
管理处里，坐着一个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制服上油渍点点，带着几分邋遢，男人正背靠房门优哉游哉地看着球赛。听到有人，他不禁有些诧异，待看到春香明媚的笑脸，顿时也堆起一脸的笑容，带着谄媚的问道：“，您有什么需要么？”
“师傅，我想请问一下，咱们这个市场里，有粥铺没有？”
“粥铺？”男人眼珠转了几转，“应该没有吧，我在这个市场里好几年了，没听说过有什么粥铺啊，都是卖菜的。”
“您在这里工作几年了？”
“有三四年了吧。”
“那之前的事，您知道吗？”
“之前？没听之前的几个管理员说有什么特别的呀。”
春香从包里翻出那个旧纸袋：“师傅，您认得这个吗？”
男人接过纸袋，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最终摇了：“没有。不好意思啊这位，帮不了你。”说着将纸袋还给了春香。
“哦，谢谢您。”春香随手给了男人一些小费，皱着眉头向管理处外走去。才走出了几步，春香眼睛一亮，又折了回来，兴冲冲问道：“对不起，再问您一个问题，您知不知道咱们市场里，哪个摊位摆的时间最长？”
“哦，我给您查查，，您稍等。”男人热情地招呼春香坐下，在管理册中翻起来。
未几，男人将注册时间最早弹位号码，摊主姓名等等信息一并抄给了春香。春香依着这些信息，向市场的深处走去。在市场东头的一个角落里，春香找到了号码下的那个菜摊，但摊主并不是注册时的那个人，现任弹主已经是当时注册人的儿子了。在摊位的里间，春香见到了那位年迈的老摊主。
老摊主对有人来寻找他感到惊讶不已，待春香说明来意，老摊主不禁未然一叹：“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老魏头。”
“您是说，这个粥铺的老板，就是您说的老魏头吗？”闻言，春香眼睛一亮。
“小姑娘，不瞒你说，现在，这个市场里，除了我，恐怕就没人知道这件事了。算你来巧了，晚来几天，我就要回老家了。”
“那您能告诉我，哪里能找到这个魏老伯吗？”
“哎……”老摊主又是一声叹息，“可惜啊，小姑娘，老魏头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春香心中一紧，“难道，魏老伯他……”
“嗨，”老摊主摆了摆手，“这都多少年了，老魏头要是活着，都九十几了，还不快成妖精了。”
“那……”
“姑娘，别想啦，现在，买不到老魏头的粥啦。想当年，就是我老头子，也好老魏头这一口，你家这位老太，也真是嘴刁啊。”
“是啊，辜老太是刁得很。”春香无奈叹息。
“哦，呵呵呵呵，你说的这个辜老太，是不是住对面的，那个挑剔出名的老太呀？”老摊主突然感兴趣地问道。
“是啊，老伯您认识她么？”
“可不是。好久没见她出门了，我还以为她死了呢。姑娘，你能在她身边呆下来，很不容易啊。”老摊主上下打量了春香几眼，起身收拾起东西来，“老头子过几天就要回老家了，这辈子怕是不会再回来了，遇着你就是缘分，说不得，陪你回去见见这位老姐姐吧。”
说着，老摊主收拾了一袋子粮食，一些小盒子、和辜老太给的一模一样的纸袋，和一些老照片，跟着春香一起回到了辜老太家。
到家的时候，辜老太还没醒，老摊主和春香都不出声，掩上房门进了厨房。老摊主拿出准备好的粮食，就在灶上忙活起来，一边对春香说：“姑娘，你真是运气好呀。我和老魏头邻居做生意几十年了，从他手里学了点活计，要不然，你上哪去买老魏头的粥呀。老魏头一个人在这儿做生意，也每个亲戚，走的时候，就把店里剩下的这点盒子呀，袋子呀，都给了我了。放着这么多年，也没舍得扔，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老魏头的粥，他老哥哥要是知道啊，可该高兴咯。”
春香一边庆幸地点点头，一边认真地看着，记着，学着。
“说起来，老姐姐也是可怜人哪。”老摊主一边忙碌着，一边说道，“姑娘你看我那包里，有张照片，你看看可认不认得。”
春香依言打开老摊主带来的包袱，找到一张已经有些模糊的照片。照片的背景，是一家小吃店，似乎有不少人，正面有一对年轻的男女，面前摆着一碗粥，笑得很幸福。
“这女的，对，右边那个，就始老太了。左边那个，就是她男人，这照片呀，就是在老魏头以前的店里照的。整理老魏头遗物的时候才发现有这张照片，我之前还在琢磨着怎么处理呢，还好遇到你，还给了老姐姐，也了了老魏头一桩心事。”
春香仔细地看着照片上那个美丽的女人，白净的脸庞，秀气的五官，眼中的柔情分明诉说着幸福。这真的始老太么？春香脑海中浮现出辜老太那被岁月深深雕刻的沧桑的面容，可那了无生气的眼神。
“老姐姐命苦啊。听老魏头说，本来是富家，衣食住行可讲究啦，年轻轻的，本来有过不完的好日子啊，谁知道爱上一个穷小子，就跟着私奔啦，两个人穷得叮当响，常常在老魏头那儿喝粥，也算是老魏头以前是老姐姐家的老仆，一直照应着他俩，不然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啊。”
“募老太的爱人，是怎么……过世的呢？”
“穷人嘛，不是饿死的就是病死的。死前，这位老姐姐还特地上老魏头这儿给他买粥喝呢，那一天呀，老姐姐那个表情，一辈子忘不了啊。姑娘，你能帮老姐姐找到我，让她再喝到这粥，也算是积德啦。”
背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春香转身的时候，看到了泪流满面的辜老太。老太脸上尖刻的神情不复存在，从满了动容，缓缓走到春香面前，接过她手中的照片，细细端详，轻轻抚摸，像是怕它被摸坏了似的。
良久，才抬起了头：“强哥，几十年啦……”便嚅嗫着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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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一个让人烦躁的阴雨天，春香撑着伞在市场里焦急地转悠，寻找一个据说就在市场里，但她反复搜寻了三遍依然一无所获的粥铺。
当第三遍巡礼结束之后，春香无力地停下了脚步，望着雨中来往穿梭的稀疏人流，心中泛起一丝哀怨，习惯性地拨通了电话，静静地等待听筒中，单调、毫无生气的嘟嘟声结束。
“春香，下雨了，带伞了吗？”电话那头传来了卞学道沉稳的声音，和毫无疑义的关切。
“嗯。大叔，你在干什么呢？”春香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边眼神放空地围绕市场走第四遍。
“我在工坊里呢，整理一些客户资料。这个月我们的生意很好哟。”卞学道的话音中，传达出积极的鼓励。
“哈，你就不用骗我啦。瑞雅老师都跟我说了，你现在呀，正赔着本收买人心呢。”听着一向沉稳的卞学道，用不属于他的轻快口吻说着谎话，春香竟然开心地笑了。她当然知道，卞学道这是在故意逗他开心。
“哎呀，我怎么把瑞雅忘了。真是的，这个人老是揭我的底。”
“大叔，其实你不用这么冒险的。原本，我就只是希望我的工坊，能对你有所补偿，没想到，现在还是需要你来赔本做买卖，冒了更大的险。”一边说着，春香一边摆弄着菜摊上各类新鲜的蔬菜，却又并不真的认真挑选，拿起一个，看了看，再放下，再拿另一个。
“唔。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春香你放心吧，大叔别的不会，做生意还是有一些办法的，这是我们自己的工坊，无论如何，我都会做好它的。”电话那头，轻轻的纸张翻动声停顿下来，显然，卞学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很认真的。
“谢谢你，大叔。”
“你在做什么呢？这个时候，你应该跟辜老太在一起才对啊。”
“哎……可不是，被她派出来买东西呢。”
“碰到困难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啦，工坊这么远。大叔，你怎么知道我碰到困难了，我就不作兴没事给你打个电话，监监工什么的？”
卞学道笑了，似乎更接近苦笑一些。
听到这笑声，电话这一头的春香也微微红了脸。卞学道的笑声，她自然听得懂，仔细想去，自己原来真的只有在难过的时候，遇到困难的时候，才会想起这个英挺的，厚重的男子啊。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么？”卞学道柔声问道，翻动纸张的声音又遥遥传来，不时还有隐约的沙沙声。
“嗯。”春香顿了顿，转而问道，“大叔，你觉得，我能通过瑞雅老师的考验吗？”
“那个终极考验啊。”卞学道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我相信你可以。”
“真的吗？可是我自己好像没什么信心唉。”春香又有一些沮丧。体验生活第一站就碰到像辜老太这样的麻烦之源，这几天尽是被呼喝着跑东奔西，哪有一点点可供设计的灵感啊，整个生活都透着那么一股不正常。
“呵呵。”卞学道笑了，爽朗的笑声传来，春香的心情也柔和了几分，“我们一向最不服输，最执着的春香也有泄气的时候呀。不怕，你是最优秀的，只要是人能够做到的，你就可以做到。”
“是嘛？”春香走了一步，拿起一颗红亮的西红柿，讨喜的外形甚是可爱。
“今天几点能到家，我准备好吃的慰劳你。”卞学道的声音中满是快乐。
“好啊。我老时间到家，我想吃上次的法式大餐，还要大叔特制饮料，要很多。”
“酒类的饮料，还是不要喝太多吧。”
“不要，就要很多，很多很多。”春香不禁耍起了无赖，明知道卞学道看不见，还是轻轻地跺起了脚。
“好，好，好。答应你啦。”
收了犀春香的心情好了很多，耍无赖的感觉，还真不错呢。重新出发，春香振奋精神，脑筋加速转起来，眼神中透出一片亮光。
也许大家已经猜到了，照顾辜老太，就是瑞雅给春香制定的第一个课题。辜老太是一个孤老，老伴早逝，膝下无儿无女，很是可怜。而这个老太，偏偏又是一个怪脾气，不愿跟你说话，不肯去敬老院，不要社工持，对身边的人和事都挑剔得很，因此和邻里之间也常有各种矛盾。渐渐地，大家都不去理布老太了，那些本想帮她一把的，也只能敬而远之，大家虽说不会跟这个可怜的老人一般见识，但也没人真的在乎她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了。
辜老太也是奇特，就这么一个人生活着，虽然有各种困难各种不便，倒也都能自己应付过来。年轻一代的人，就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孤老太。虽然“辜”和“孤”同音，但其中包含的意味，却大不相同了。
也不知道瑞雅是怎么和辜老太达成了协议，对于春香的出现和帮忙，老太竟然第一次没有拒绝。但她惮度远不是“欢迎”，春香到达的第一天，她就冷冰冰地说：“你要是自己做不下去了，可就不能怪我了。”此后，几乎每一天，她都会提出各种刁钻的要求，让春香疲于应付，而辜老太在提要求之外，几乎就不跟春香交流，每天的对话也都少得可怜。
今天一大早，春香到了她家，她就又开了一整张单子。这是春香和她每天交流最多的时候，辜老太会将她这一天的需求统统写在一张单子上，让春香一件一件完成。
上午：
洗澡
剪指甲
收拾房间
洗衣服
读报
下午：
（午睡之前）
卖旧货（午睡时）
喝粥（午睡之后）
浇花
散步
十条要求列完，辜老太往春香手中一塞，嘴角微微一咧，也不说话，径自走进了浴室。春香看着清单略一愣神，心中暗叹着走进辜老太的卧室，为洗澡做起准备来。
这已经是春香到辜老太家的第十七天了，第一个月已经过去了一半，可是莫说这个月的设计还完全没有草样，春香连一点点的方向也找不到。偶尔想起来的时候，她不禁想，难道让我设计一套巫婆的诅咒用品么？
最初的几天里，春香真的是不适应。从小的苦日子，让她不怕苦，不怕累，可是这似乎是油盐不进的老太偏偏让她有找不着北的感觉。就说这洗澡吧，第一天，老太就要洗澡，春香帮她拿好毛巾、换洗衣物、沐浴露等等所有洗漱用品之后，她却仍旧站在浴缸前一动不动，春香想了想，上前自己帮她脱衣服，她竟然大力地推开了春香，两个人面面相觑呆立半晌，老太终于是冷哼一声，自己跑出了浴室，不久又跑了回来，手中拿着一只塑料的小黄鸭，就是小孩子喜欢的那种能在浴缸里飘起来的那种，随后自己脱了衣服就坐进了浴缸。
这还仅仅只是开始，老太对什么都很挑剔，洗澡的水温，搓洗的轻重，收拾房间时，各类物品的摆放位置，甚至是朝向，都有她自己特定的标准，开始的几天，几乎就是春香做一遍，她跟在后边再做一遍，春香洗一次衣服，刚晾上，她就统统扯下来，重新洗一遍。苦点累点没什么，但她这样的做法，完全将春香的劳动成果全部否定，让春香的自尊心很受伤。
然而春香终究是一个坚强执着的女孩子，顶着辜老太的鄙视和白眼，十天的时间，还是让她大致摸清楚了老太的一些基本习宫老太终于不再跟在她后头把事情重做一遍了，但并不代表春香不会再遇到麻烦。第十一天开始，辜老太开始提出各种要求，要吃这个，要玩那个，要听这个歌，要看那个戏，指示着春香兜转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
今天这个粥，春香一看立刻知道，并不只是普通的粥那么简单。经过了历史的教训，春香没有立刻照做，而是耐心地询问老太，这是什么样的粥，有什么特殊的要求，问了好半天，老太才终于指了指外面，掏出一个泛黄的纸袋，然后就不再开口了。
老太指的方向春香很清楚，她每日都跟那个方向的市场打交道，辜老太所有的食物、蔬菜都是在那个市场买的，不限制摊贩，但一定要来自那个市场，哪怕跟市场仅有一条马路之隔的地方，能便宜一半，也更新鲜，老太也从来不会多看一眼。
于是，春香就带着那泛黄的纸袋，来到了市场。只是兜转了三四圈了，依旧不见任何和粥铺有关的小摊。看看表，已然是两点半了，老太三点就会醒来，醒来就要喝粥，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正在这时，一个卖菜的大嫂开口了：“姑娘，你想买点什么呀？我看你已经兜了好几圈了，我这什么都有，你看看不？”
“哦，大嫂，我想请问您，这个市场里，有粥铺吗？”
“粥铺？没有没有。我这里有薏米，糯米，绿豆赤豆，煮粥都很不错的，你要不要看看？”
“额，不用了，谢谢。”
春香四处看了看，向市场的管理处走去。
管理处里，坐着一个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制服上油渍点点，带着几分邋遢，男人正背靠房门优哉游哉地看着球赛。听到有人，他不禁有些诧异，待看到春香明媚的笑脸，顿时也堆起一脸的笑容，带着谄媚的问道：“，您有什么需要么？”
“师傅，我想请问一下，咱们这个市场里，有粥铺没有？”
“粥铺？”男人眼珠转了几转，“应该没有吧，我在这个市场里好几年了，没听说过有什么粥铺啊，都是卖菜的。”
“您在这里工作几年了？”
“有三四年了吧。”
“那之前的事，您知道吗？”
“之前？没听之前的几个管理员说有什么特别的呀。”
春香从包里翻出那个旧纸袋：“师傅，您认得这个吗？”
男人接过纸袋，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最终摇了：“没有。不好意思啊这位，帮不了你。”说着将纸袋还给了春香。
“哦，谢谢您。”春香随手给了男人一些小费，皱着眉头向管理处外走去。才走出了几步，春香眼睛一亮，又折了回来，兴冲冲问道：“对不起，再问您一个问题，您知不知道咱们市场里，哪个摊位摆的时间最长？”
“哦，我给您查查，，您稍等。”男人热情地招呼春香坐下，在管理册中翻起来。
未几，男人将注册时间最早弹位号码，摊主姓名等等信息一并抄给了春香。春香依着这些信息，向市场的深处走去。在市场东头的一个角落里，春香找到了号码下的那个菜摊，但摊主并不是注册时的那个人，现任弹主已经是当时注册人的儿子了。在摊位的里间，春香见到了那位年迈的老摊主。
老摊主对有人来寻找他感到惊讶不已，待春香说明来意，老摊主不禁未然一叹：“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老魏头。”
“您是说，这个粥铺的老板，就是您说的老魏头吗？”闻言，春香眼睛一亮。
“小姑娘，不瞒你说，现在，这个市场里，除了我，恐怕就没人知道这件事了。算你来巧了，晚来几天，我就要回老家了。”
“那您能告诉我，哪里能找到这个魏老伯吗？”
“哎……”老摊主又是一声叹息，“可惜啊，小姑娘，老魏头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春香心中一紧，“难道，魏老伯他……”
“嗨，”老摊主摆了摆手，“这都多少年了，老魏头要是活着，都九十几了，还不快成妖精了。”
“那……”
“姑娘，别想啦，现在，买不到老魏头的粥啦。想当年，就是我老头子，也好老魏头这一口，你家这位老太，也真是嘴刁啊。”
“是啊，辜老太是刁得很。”春香无奈叹息。
“哦，呵呵呵呵，你说的这个辜老太，是不是住对面的，那个挑剔出名的老太呀？”老摊主突然感兴趣地问道。
“是啊，老伯您认识她么？”
“可不是。好久没见她出门了，我还以为她死了呢。姑娘，你能在她身边呆下来，很不容易啊。”老摊主上下打量了春香几眼，起身收拾起东西来，“老头子过几天就要回老家了，这辈子怕是不会再回来了，遇着你就是缘分，说不得，陪你回去见见这位老姐姐吧。”
说着，老摊主收拾了一袋子粮食，一些小盒子、和辜老太给的一模一样的纸袋，和一些老照片，跟着春香一起回到了辜老太家。
到家的时候，辜老太还没醒，老摊主和春香都不出声，掩上房门进了厨房。老摊主拿出准备好的粮食，就在灶上忙活起来，一边对春香说：“姑娘，你真是运气好呀。我和老魏头邻居做生意几十年了，从他手里学了点活计，要不然，你上哪去买老魏头的粥呀。老魏头一个人在这儿做生意，也每个亲戚，走的时候，就把店里剩下的这点盒子呀，袋子呀，都给了我了。放着这么多年，也没舍得扔，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老魏头的粥，他老哥哥要是知道啊，可该高兴咯。”
春香一边庆幸地点点头，一边认真地看着，记着，学着。
“说起来，老姐姐也是可怜人哪。”老摊主一边忙碌着，一边说道，“姑娘你看我那包里，有张照片，你看看可认不认得。”
春香依言打开老摊主带来的包袱，找到一张已经有些模糊的照片。照片的背景，是一家小吃店，似乎有不少人，正面有一对年轻的男女，面前摆着一碗粥，笑得很幸福。
“这女的，对，右边那个，就始老太了。左边那个，就是她男人，这照片呀，就是在老魏头以前的店里照的。整理老魏头遗物的时候才发现有这张照片，我之前还在琢磨着怎么处理呢，还好遇到你，还给了老姐姐，也了了老魏头一桩心事。”
春香仔细地看着照片上那个美丽的女人，白净的脸庞，秀气的五官，眼中的柔情分明诉说着幸福。这真的始老太么？春香脑海中浮现出辜老太那被岁月深深雕刻的沧桑的面容，可那了无生气的眼神。
“老姐姐命苦啊。听老魏头说，本来是富家，衣食住行可讲究啦，年轻轻的，本来有过不完的好日子啊，谁知道爱上一个穷小子，就跟着私奔啦，两个人穷得叮当响，常常在老魏头那儿喝粥，也算是老魏头以前是老姐姐家的老仆，一直照应着他俩，不然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啊。”
“募老太的爱人，是怎么……过世的呢？”
“穷人嘛，不是饿死的就是病死的。死前，这位老姐姐还特地上老魏头这儿给他买粥喝呢，那一天呀，老姐姐那个表情，一辈子忘不了啊。姑娘，你能帮老姐姐找到我，让她再喝到这粥，也算是积德啦。”
背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春香转身的时候，看到了泪流满面的辜老太。老太脸上尖刻的神情不复存在，从满了动容，缓缓走到春香面前，接过她手中的照片，细细端详，轻轻抚摸，像是怕它被摸坏了似的。
良久，才抬起了头：“强哥，几十年啦……”便嚅嗫着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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