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云雾敛 三_春草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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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云雾敛 三

  桑榆精神一振,眼底划过亮光,低声道:“是那位常公的夫人?”

  “正是那位。”柳娘子撇撇嘴道,“不过这一位并非原配,原配听说是个村妇。常公当年家中并不十分殷实,老祖母买了个童养媳,等到那位十六岁的时候就做主成了亲。结果几年后,常公考取功名,入朝为官。”

  都说糟糠之妻不下堂,可这一位却是认得了当时这一位夫人,想着能得到岳丈的支撑,毫不犹豫地休书一封,将糟糠之妻下了堂。

  这事其实外头一直压着,没人知道,却不想那位糟糠之妻倒也不是老实好欺负的主儿,十年前,带着及冠之龄的儿子一份状纸,告到了大理寺,直闹得全奉元城都知道了这件事。常公迫于无奈,只得将妻儿接回家中,却咬着牙只肯给一个妾的身份。

  原配成了妾,嫡长子成了庶长子。只因为这件事,常公花费了比旁人都要多很多的努力,这才赢得圣上的信任,得以担任太/子洗马一职。

  这事,对桑榆来说实在稀奇。虽然从前她就在不少电视剧或者书中,看到过类似的故事,可这却是头一回见着活生生的例子,难免听得有些来劲儿。

  柳娘子还悄悄告诉她:“那原配成了妾,在外头说起来,自然是不好听了。于是你眼前的这位夫人整整有大半个月没有理睬过常公,也就那大半个月的功夫,给其他的妾留了空,硬生生地给怀了好几个。如今外头可都说了,常公这是宝刀未老!”

  “……”桑榆咳嗽两声,心道师父你是成了亲,好赖话都能随便说了,可搁外头,自己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哪儿有跟未出阁的小娘子说这种浑话的。

  那一边常夫人显然有些不耐烦了,眉头微蹙,看着正交头接耳说话的师徒二人,重重地搁下茶碗:“柳娘子好不容易成了亲,生了孩子,怎的还是当年那股子脾气,好赖将徒弟教导地知书达理才是,长辈问话,半天不回答,这规矩究竟是怎么学的?”

  柳娘子有些不愉快地皱了皱眉。桑榆按下她微微握拳的手,淡淡地道:“夫人,桑榆在虞家,始终是外人,不过是托了阿姊的福,才能找到一处安身地,可说到底,那一亩三分地并非是我自己的。相公夫人的名帖里只说请老夫人带着虞家女眷过来吃茶,其中自然是没有桑榆的。”

  常夫人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可刚要开口,柳氏搁茶碗的声音却是比她之前那一下要重了不少。

  清音阁内,视线顿时都集中到了柳氏的身上。

  柳氏吩咐道:“阿碧,去前面看看,阿郎那可是开宴了。”

  名叫阿碧的侍娘笑盈盈地福了福身,应了声喏。

  柳氏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唇角,眼皮微抬,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宋七娘和常夫人,又看向秦氏,笑道:“你看,这事是我糊涂了,瞧我这记性。六郎平日就与我们宰相府交好,我又挺喜欢谈二娘的,不妨同六郎说说,以后多带二娘过来坐坐。我心里一直盼着有个女儿,偏生生的都是儿子,儿子又一溜烟生的都是孙子,我现在呀,瞧见二娘就觉得心里高兴。”

  秦氏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袁氏和桑梓面面相觑,也不知这时候是该高兴还是如何。柳氏这番话,摆明了是帮桑榆挡下那些中伤的话,宰相府这份人情,不管如何,虞家是受下了。

  却说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桑榆,这时候终于放下手里的茶碗,盈盈起身,行了个万福:“相公夫人这话,桑榆可是信了的,日后一定常来打扰,到时还请夫人不要嫌桑榆麻烦。”

  阿碧从风雅堂回来,说是前头相公已经开了宴。柳氏点点头,挥手吩咐开宴,随即便有一早准备好的侍娘婆子端着菜肴进了清音阁。

  宰相府到底是宰相府。饶是因玉石而富贵如虞家,这宴席上头的道道菜肴,桌案上的壶壶茶水,就足以让人大开眼界。

  白煨肉、八宝肉圆、羊羹、生炮鸡、鳝丝羹、素烧鹅、蓑衣饼、脂油糕、鸡豆糕等依次上桌,又有武夷茶、洞庭君山茶、各色果酒,吃得人无不赞叹宰相府的厨子手艺非常。就连桑榆的眼睛都亮了亮,多夹了几筷子的生炮鸡。

  然,虽说是开宴吃饭,却不妨碍各家夫人们趁机观察在座的未婚小娘子们。

  谁家设宴,不是一面想着人际往来,一面暗自打量合适的人家,盼着给自家子女找一个门当户对的郎君或是娘子。

  若论容貌,清音阁中,无人比得过宋七娘。可宋家家世式微,宋七娘又被圣上赐婚于虞家六郎,各家夫人们自然是觉得惋惜了一些,将目光从这位奉元城第一才女的身上移开,退而求其次地往旁人身上打量。

  而除却宋七娘,在座的容貌才情都不弱的,便是几家四品官员的女眷,虽看着有些小家子气,可若不是给嫡长子娶妻,倒也是可以考虑在内的。

  至于那柳娘子身边坐着的谈家二娘,模样是生得不差,品性才学听说也挺好的,更是习得一身医术,医治寻常的病症不在话下,又擅长制药,做美颜膏方。如此看来,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媳妇人选,只是当嫡长子的媳妇,有些上不得台面,当次子或是庶子的媳妇,却又显得锋芒太过。

  如此思来想去,反倒是无人看好桑榆。

  这事,桑榆自己不知情,柳娘子也不知情,唯独柳氏看着在座夫人们打量桑榆的眼神,隐隐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被人排除在外了。

  宴席罢,宰相府在后花园摆了戏台,请了奉元城这段日子最风行的戏班子来唱戏。夫人们自然是肩并着肩坐在台下看戏,年轻的小娘子们有不耐烦坐着的,便四五人一道,一块在后花园闲逛了起来。

  小孩吹不得风,柳娘子便在后花园可以眺望整个宰相府的忍冬亭里,指挥着桑榆放下亭子四面的垂帘:“……这外头风大,吹坏了吃苦得还是你,赶紧把帘子都放下来,也省得那帮子没事干的小娘子时不时往你身上扫两眼。”

  桑榆哭笑不得地照做,嘴里道:“她们要打量,是她们的事,师父做什么要理睬她们,左右我不觉得受影响就是了。”

  “你个死没良心的!”柳娘子啐了一口,“那些小娘子别看一个个模样温和,扔进世家后院里,不消半年,个个都是美人蛇。你这人惯常刀子嘴豆腐心,别是哪天被她们联手卖了才好。”

  “我与她们又并无来往,卖我作甚?”

  柳娘子翻白眼:“你姐夫房里的丁姨娘,素来与你也并无什么深仇大恨,又为何时不时就在你身上动文章?”理由是五花八门的,不变的只有女人的嫉妒心,和为了讨好男人的伏低做小。

  桑榆摸摸鼻子,吐吐舌头笑道:“师父放宽心。丁姨娘说到底还是因为阿姊的事,才时不时地找我麻烦。待生辰过后行了及笄礼,我打算搬出去住。”

  “合适的房子找到了?”

  “找到了!”桑榆笑着,想起前几日找到的那处宅子。

  其实早在还没回奉元城前,她就有搬出来独居的想法,只是碍于形势,并没有做出行动,可既然虞家不欢迎她的小动作越来越多,倒是不妨趁机搬出去。

  于是,在回奉元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桑榆借助柳娘子的关系,把各处环节打通,更是找了一处价钱公道,交通也便利的宅子,只等着过完生辰走人。

  桑榆思忖着,要不要搬出来独住后开家铺子,专门给妇人看诊,兼顾做些美颜膏方的买卖。

  说话间,外头又忽然传来说话声。

  “亭子里的可是柳娘子和谈家二娘?”

  透过垂帘,隐隐绰绰能瞧见亭外站着几道人影,听声音,是方才的小娘子们。

  柳娘子捧着杯汤色青碧的茶水,垂着眼帘喝茶,似乎丝毫没听见外头的声音。

  桑榆哭笑不得。师父喜静,这次愿意来宰相府,还是因为相公夫人发了怒,这才不得已在那么多人面前露脸。这会儿有人上门,自然是不愿搭理。

  亭外的人大约等的有些不耐烦,又见外头并无侍娘候着,伸手想要掀开帘子往里走。有人还算识礼,轻声劝道:“就这么进去,不大好吧,有些失礼。”

  “有什么失礼的,人家都不说话,你想站着给人当门柱不成?”

  “既然知道亭子里的人不说话,娘子又何必非要进来不可呢?”

  帘子突然掀开,看见桑榆手里还拉着一边的垂帘,柳娘子又抱着孩子靠坐在亭内一角,打头阵说话的那小娘子腾地就涨红了脸。

  桑榆挑了挑眉。

  柳娘子道:“这不是裴家十七娘么,令堂身子最近可好,上回服用的药可还有效?”

  她虽不喜与人来往,却是对裴家略知一二。先不说这裴家过去几代便任职太医署,只说这三代单传,至如今当家的裴太医十六岁起,为能多子多孙,家中一妻六妾,底下子女,从大郎起,一路排行至十七,方才作罢。这事,还是上回单一清被缠得无奈,去给裴夫人号脉回来,她方才听说的,只觉得裴家这位当家,实在是生猛的厉害。

  而这裴十七,正是裴家最小的娘子,如今尚不过才十一二岁,却已显露出一身骄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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