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_谢却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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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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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蕴端着的酒壶落在地上,好酒付诸青石板,族叔皱眉惋惜,下人上前收拾碎片,一阵混乱。

  不出几日族叔便走了,由头是嫌谢蕴沉闷,更别说有心事的谢蕴。

  那年他收到的雪中chūn信,写着贞吉的死讯。

  她这一年在南京的所有动向,父亲和含章藏得很好,再加上那个年代女孩未出嫁前大多久居深闺,自然无人关注这些。

  谢钦亲自走了一趟,他同含章同辈,且还算jiāo好,几杯酒下肚酒得知了事情原委,回去告知了谢蕴:她怀孕的时候就很是郁结,免不了调理的药,月子里又坐下了病,大夫说心事太多难以排解,身子好得慢是难免,还常被含章发现偷偷把药倒掉,撑着过活半年,走之前还许久未见地笑了,更像是解脱。

  谢蕴闻后的表情实在是难以形容,沉默许久捂着心头呕出了口血,腿还在疼,或者说浑身都疼,脑子乱作一团,呼吸也要断掉了……

  除夕过后,谢蕴在北平有了大动作,提了谢钦的军衔,又过继了他刚出生的儿子,依旧由生父生母抚养,但族谱写在谢蕴名下。

  那晚明月高悬,又是一年正月十五,清辉照耀着窗外红梅皎然高洁,谢蕴坐在书房桌案前,曾经多少个日夜对面坐着个冷淡模样的小丫头,往事不堪看,如她所想各过各的,到死都缘悭一面,不是“恨不相逢未嫁时”,而是“负你残chūn泪几行”。

  不觉想起了贞吉初到北平的光景,那时他已经成婚多年,不敢说等她好久,只是见她要来,凭空生出痴等的错觉。谢钦催促多次,他还是在楼梯上站了半日,像后来许多次偷听她读赋一样。

  直到手心捏出了汗,才见到抹雪青色身影,纵然有千言万语,还是只说了一句:贞吉到了?

  书房里传出声震撼枪响,惊醒了宿在楼下的王妈和几个丫头,王妈使唤人给谢钦致电,再带头上楼……

  许是当年的元宵节,他早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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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ūn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冯延嗣《长命女·chūn日宴》

  到后来,绿酒与歌皆不变,三愿成空念:郎君自断千岁,妾身未能常健,梁上也成分飞燕,清明同祭奠。

  第13章今生

  谭耀祖头七那日,谢蕴姗姗来迟,是谭怡人从天而降的便宜小叔。

  她穿纯白连衣裙,手臂戴黑色孝布,齐刘海长直发,整个人素净冷淡得犹如壁画,拓印在谢蕴的记忆里。

  家里的阿姨引他进门,谭怡人正抱着谭耀祖的骨灰坐在三节楼梯上,十分不情愿地抬头给他目光,两人俱有些僵住。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那年她十七岁,未成年少女,鲜嫩嫩的年纪,前路未可知的人生写满新奇刺激;而他年逾三十,而立之际,所见所行不胜其数,久居冰城。

  实际上她孤身一人,父亲死后周围再没有亲属,留下笔可观遗产,她迷茫又惧怕。谭耀祖生意上的伙伴曾主动提出帮忙办葬礼,谭怡人打小防备心便重,严词拒绝。

  那样无望地等,终于等到了谢蕴,她不想承认心里是喜的,却也明知他故意晚来消遣自己。

  谢蕴先开口,看着眼前这个仿佛漫画里走出来的小丫头,那些年最流行空气刘海,街上的女孩们额头前都顶着几撮稀稀两两的毛发,她却剪得齐而厚,衬着神色更冷漠,满脸写着生人勿近。

  “你就是他女儿?谭什么怡人?”

  “你就是他弟弟?谢什么蕴?”

  开口果真和面向一个味,冬日里的冰碴子,如今夏日里竟也不融化分毫,天然降温,效果显著。

  她看起来很像是死了亲爹的,眉眼有淡淡的哀笼罩着散不掉,谢蕴却不像死了亲哥,整个人飘飘然,不甚专注。

  “叫小叔。”

  谭怡人冷眼,大概那时候在心里骂他“傻bī”,抱着怀里的骨灰盒转身上了楼,不礼貌彻底。

  他看起来好年轻,她甚至猜测眼前人最多28,年纪再不能更大。

  后来一周之内,谢蕴安顿好了所有事,包括转接谭耀祖遗产、成为她的法定监护人,还办了个像样的葬礼,看她眉目哀愁出席,不大娴熟地回应父亲友人的抚慰……

  好一朵清冷洁净的小白花,想象中一定不染世俗尘埃,实在不像谭耀祖的亲生女儿——他的亲哥哥其人平庸至极,毫无特色,更别提出众,虽然名叫耀祖,要不是当年跟着老爹赶上时代背景在97之前的香港捞了一笔回来,哪有今天的财富。

  这只能说明一辈子碰上了这么一次运气,谁知道十几年被他败光多少,如今留给谭怡人的身家也要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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