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婚戒_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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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婚戒

  第九十四章初吻

  新元1076,7月。

  第五星系,一号宇宙基站。

  第五星系的中心恒星是颗蓝白超巨星。它的表面温度达到23128摄氏度,是旧纪元恒星太阳的38倍,有着近太阳630万倍的亮度,使得一号宇宙基地哪怕位于第五星系边沿地带也笼罩着一层冷寂的白亮。

  银色的银翼星舰停泊在太空港。

  这艘银翼的星舰体型不算巨大。

  但它流线优美,舰身在宇宙白光下,泛出美丽的银光,如同一片轻盈舒展的翅膀。

  这是联盟紧急文明军事会议召开后的第十五天。

  ·

  异种找到律若的时候,他正坐在星舰的一处舷窗边。超巨星的恒星光穿过椭圆形窗口,落到他的银发上。

  半透明的信息面板浮在他面前。

  他没穿实验室白大褂,穿了件雾蓝色学院风衣,风衣扣得整整齐齐,里边是高领的雪白毛衣。律若的面容过于精致,精致到有种非人感,就像玻璃柜台后出售的仿生机器人。但纯手工的毛衣领子在光里却显得绒绒的。

  这让他看起来有点反差萌。

  好似一个小机器人,穿了柔软暖和的羊毛衫,言行举止,却还是一个程序一个指令。

  呆呆的。

  异种弯下腰,捂住律若的眼睛。

  眼睛被微冷的手指蒙住,律若停下工作。他歪了歪头。

  “学长……?”

  更像小机器人了。

  还是智能化不太灵光的那种。

  异种的唇角弯了起来。

  它故意不松手,也不出声,想看看这个智能化不高的小机器人会怎么办。

  眼睛被蒙上后,眼前一片漆黑,只剩下清晰的触觉……微冷的指腹,熟悉的气息。来的人是学长没错,可律若不知道学长为什么不说话。他无法意识到学长坏心眼的逗弄,只能停止工作,茫然地等待。超巨星的光穿过舷窗,照在他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

  一点软肉因蒙住眼的手指微微下陷。

  偏冷的唇天然抿合。

  任人采撷似的。

  一些泛黄的、老电影般的画面于眼前掠过。

  很早以前,在诺比顿公学,样本独立的公寓宿舍,复古式的书房里,一排排红木书架落地摆放,精装的纸质专业书堆到天花板。书房铺着柔软的深红地毯,学弟的银发从纸堆上泻落,学长半跪在地上,将他困在自己身下小小一片的空间里。阳光透过花窗,落在学弟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着柔软的欲||望。

  律若的眼睛如一面小小的银镜。

  那么听话,那么清。

  于是,年长他三岁的钟学长捏住他的下颌,侧首覆上了他的唇,落下一个纠缠不清的吻。

  那是他们的初吻。

  在实验开始之前。

  幽微的嫉妒在眸底涌动,异种摩挲着律若的唇瓣,侧首,亲了上去。

  ——————

  很长一段时间里,样本一直不知道,律若是怎么看待当初的那个吻。那时,他们一个十九,一个二十二,十九岁的律若还没成为后来的s级研究员,还只待在银翼集团提供的研究室里。而年轻的家主也刚刚服完兵役,匆匆回来。

  一年又一个月。

  那是在此之前他们分离过最长的时间。

  在匆匆穿过走廊,绕过书架,见到坐在金色光尘里看书的人的瞬间,思念如潮水,冲破了欲望的阈门。

  ……若若,你有没有想过我?

  那时没有问出口的话,在往后那一次绝望的宇宙旅途里,在样本的日志里反反复复地出现。

  一次次打下,又一次次删除。

  最后,他只每一日,如平常般笑着,对远在银河另一头的律若说晚安。

  ——————

  学长松了手,但下巴又紧接着被强硬地钳制住了。律若“唔”了一声,向后仰起头,精致的喉结小小地滚动着。

  不论是曾经的样本,还是如今的异种,都是种族个体出类拔萃的代表。

  律若的呼吸很快变得有些困难,而异种还在更深地掠夺着。

  律若不适蹙起眉。

  却还是靠在窗舷上,接受学长的一切过分举动。

  ——就像被逼近墙角的小机器人,明明被欺负得很过分了,但没得到指令,就还是乖乖地待在墙角。

  这么乖。

  俊美挺拔的异种垂下眼睫。

  它轻巧地解开律若的外衣。

  “……抱歉!!!!打扰了!!!”

  带着资料匆匆过来找律部长的研究部成员“砰”一下将带过来的资料拍在脸上,疯狂鞠躬。

  “我什么都没看到!”

  半跪在星舰舷窗边的银翼家主停下亲吻,“他”侧头,视线打冒失找过来的研究部成员身上扫过,薄薄的,红罂粟似的唇略带冷意地卷起……伪装成检修星舰失足掉进涡轮里怎么样?又或者,直接异化被检测系统打成马蜂窝?

  一瞬间,一千种毁尸灭迹的谋杀办法打披着俊美人皮的异种脑海里闪过。

  个个精密冷酷,找不到任何破绽。

  研究部成员只觉得一股恐怖的寒意直蹿天灵,那种被不怀好意的冷血杀戮者盯上的感觉让他僵硬在原地。

  上帝……

  他真不知道银翼家主刚好也来找律部长了。

  这个时间点,银翼家主不是应该在参加军事会议吗?

  很显然,某位肆无忌惮的家主,直接将那堆乱七八糟的政客、军官、财团代表丢在会议厅里了——不过,鉴于前段时间,他让整个联盟大大小小势力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洗盘,他不存在,会议恐怕还能进行得更轻松点。

  在研究部成员已经僵硬地想自己的骨灰什么时候会被发现的时候。堪称“救赎”的冷淡声音响起——

  “第二次勘探行动的档案报告?”

  “是!是的!”

  研究部成员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紧声回答。

  律部出声后,落到他身上那道不怀好意的危险视线终于消失了——那种感觉就像一条冷血的蛇不情不愿地移开了它锁定目标的竖瞳。

  研究部成员不敢乱看,将头埋得低低的,快步上前将档案递给律部长。

  不过,搞科研的,好奇心多少有点旺盛。

  退出去的时候,研究部成员还是没忍住,偷偷往那两人的方向飞快地瞄了一眼。律部长的身影大部分被银翼家主遮住,只能看到一小半白皙美丽的脸,过分嫣红的唇……以及被扯下来的羊毛衫领口。

  ——咦?!

  居然没真的……

  研究部成员莫名失望。

  ————

  “你的研究部成员未免有些过分活泼了。”异种眸光晦暗……它格外想将那些碍眼的蝼蚁,统统扔到星舰的涡轮加速器里。或者,光能旋转切片里也不错。

  律若显然不能理解某些欲求不满的异种。

  他拆开研究部送来的档案。

  直接低头研究了起来。

  “……”

  先是那么乖,结果直接进入工作状态。

  如果不是知道律若没那个意识,异种简直要以为他是故意的了。

  律若看了几页档案,察觉温度有点低。

  “学长,”他习惯地抬头找学长,“冷。”

  超巨星的光能热能远超一般的恒星,但这里位于第五星系的边沿,距离星系边沿的冰物质天体带更是不远,温度的确挺低的。而学长在身边的时候,律若完全没有自己动手的概念——“告诉学长感觉冷”是比“自己动手”更有效的最优选。

  异种:“……”

  它盯着律若那张冷淡无辜的脸看了一会儿。

  最终无可奈何地起身,帮律若将外衣钮扣扣好,再将人整个儿兜进怀里。

  被学长兜进怀里,律若自然地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窝着,然后就低头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对档案的破解研究上去,对学长的沉默和不满视而不见……谁说乖乖的小机器人不会干坏事?

  靠“最优解”算法充当逻辑模式的小机器人可会利用主人了。

  异种谴责似的捏了下律若的耳垂,他细微地皱了眉。

  恃宠而骄的小坏蛋。异种想。

  它将这小坏蛋往怀里藏了藏,还替他挡了挡过于刺眼的直射阳光。

  研究部送来的档案,是第五星系在半个月前的剧变后,在逮捕一批生命学派成员时截获的机密档案。第五星系审讯了那些生命学派成员,得知是里边有一批第二次勘探行动的记录。考虑到这次行动里母巢信息越充足越好,他们就联系自由军将这些东西送了过来。

  异种的视线自那些文件上扫过。

  “他”垂下眼帘。

  如果可以,它更希望律若能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地待着,永远不要再参与到这些事情里来。那些忘恩负义、人云亦云的蠢货蝼蚁,就算烂成泥,都不值得他花上半点心思。他只需要安安全全地活着,等一切事情都解决,再接过它的鸢尾,与它共度余生。这样就可以了。

  可样本的错误选择已经让它不再相信任何安排,任何地方。

  ……律若,律若是这么笨一个小机器人。

  他只会对一个人无意识地依恋,只会对一个人无意识地恃宠而骄。

  再周密的安排,如果它不在身边,能保证他不受半点欺负吗?

  样本已经将他孤零零地留在这世上一次,它不能再将他孤零零地留下,留在任何地方都不行。只有将律若带在身边,它才能安心。

  这就是律若出现在星舰上的原因。

  但这也就是异种扔下军事会议,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那些家伙战战兢兢地、拐弯抹角地打探“银翼家主”是不是愿意让律若加入尖刀行动——如果有他的加入,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将提高不止20个百分点。

  然而,他们不知道,哪怕是异种,也还没想好到底应该怎么做。

  两次“失控”和“异变”,让异种对母巢的杀意拔高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母巢与它只能存留下一个。

  异种不认为自己会输——异种的进攻从来不会考虑输赢的后果,冰冷和杀戮是它们的掠夺繁衍的天性,只除了这次……

  如果……如果结果不是它活下来,那律若呢?

  律若该怎么办?

  此时此刻,窝在他怀里看档案的小机器人该怎么办?

  乱糟糟的念头纷杂涌现。

  异种无法再嘲讽和仇恨样本了,因为它和样本一样,坠入了难以抉择的绝境。

  如果是它消失,律若会不会像思念样本一样,思念它?

  犹豫、迟疑、恐惧、逃避,异种生出了人类般的软弱。它只能逃避地将那些纷纷杂杂的念头暂时扔到一边,越过律若的肩,看他细长的睫毛,纤白的手指……忽然的,异种视线一顿。

  天光下,律若的无名指闪烁着一点亮光。

  那是一枚银色的戒指。

  莫比乌斯环式的戒圈上镶嵌一枚和律若虹膜相似的银色月石。

  还有一枚。

  ……还有一枚它的。

  这个念头掠过的瞬间,刺痛陡然炸开。这种刺痛来得如此迅速,如此恐怖,仿佛能绞灭所有意识,以至于异种来不及意识到,自己一瞬间掠过的念头的古怪之处——不是样本的,是它的。在极深极深的潜意识里,那枚戒指是它的。

  “他”闷哼一声,本能松开律若的肩膀,死死抓住窗舷椅座的金属扶手。

  戒指……

  另外一枚戒指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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