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9(二更)_小娇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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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9(二更)

  七月初六,大婚前夕。

  皇宫处处,皆是张灯结彩。

  上一次是三公主嫁与大理寺少卿,而这一次,更是五公主和元帅之子成婚,皇帝更为重视,这阵势,自然也更加盛大、隆重。

  “公主,楚公子来看你啦!”

  长安探了探头,朝屋里欢喜道。

  明微微还在里头试喜服,闻言,阿采连忙回:“你让楚公子等一等嘛,公主这边还没忙好呢!哎,公主,这颗扣子有些紧,奴婢替您扣。”

  妆台前,还摆着许多金银首饰。

  阿采选了一个,插在了她的发髻上,眨了眨眼:“公主,这支簪子如何?”

  明微微笑容缓缓:“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采总觉得,今日的公主有些沉闷。

  面上丝毫没有即将大婚的喜悦。

  小丫头抿了抿唇,门外几人早已迫不及待,再度叩门时,只听房间内终于有人轻轻“嗯”了一声。

  “嘭”,殿门被人急切地推开。

  “公主!”

  一群人围在她身侧,“您真好看呀。”

  楚玠也站在人群后面,朝着她笑得温柔。

  他虽淋了雨、受了一场大病,可身体的底子还在那儿,没几日便活蹦乱跳。明日是他与微微大婚,楚玠左等右等,还是坐不住,终于跑进宫来。

  女郎坐于妆台前,听见门开,侧过脸。

  双眸含水,妆容美艳。

  让楚玠一时失神。

  宫女们也是极识趣的,互相交换了个眼色,便都退了下去。

  楚玠站在门口,轻轻唤了声:“微微。”

  他的声音清润,引得明微微再度回眸,只是一瞬,他便走到了少女身后,看着菱镜中的人,拿起了桌子上的梳子。

  “我来替你梳发罢。”

  明微微点点头:“好。”

  她的头发极柔,极顺,还极香。男子垂下眼,捏着她发尾一端,从上往下慢慢梳。

  眉目低垂,眸光之中,柔情潋滟。

  她有些无聊,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桌子上的发饰,青玉簪、龙凤钗、春明钿……忽然,她翻到一个小盒子。

  鬼使神差般,她竟将那盒子打了开。

  神色一僵。

  楚玠歪了歪脑袋,“这是——”

  “没、没什么。”

  她匆匆忙忙把盒子一阖,男子眼中闪过一瞬的古怪,望入镜中,少女面色亦有些发白。

  不就是块玉佩,怎么慌张成这样。

  楚玠有些不解,不过看她的神色,终是将心中疑虑压了下去。

  一下午,楚玠都明显感觉到,明微微的心不在焉。

  她好像始终都提着一颗心,不知在想些什么,每每要他唤上对方两声,她才会恍然回过神。

  一如此时——

  “微微,微微?”

  她惶惶然抬头,努力将那块有裂痕的玉佩从脑海中驱散。

  方才她看到那枚玉佩时,脑海中莫名其妙闪过一些很奇怪的片段,像是有什么东西强行挤入她的脑袋,让她现在还有些头疼。

  明微微将手肘撑在桌台之上,轻轻按揉着太阳穴,眉头稍稍皱起。

  见状,楚玠抿了抿唇,看着她微蹙的眉头,隐隐有些心疼。

  竟鬼使神差道:“微微,你……还在想他吗?”

  小姑娘猛地一抬眼。

  似乎怕他难过,她连忙摇摇头。可那双明澈的眼眸却骗不了人,楚玠轻叹一声:“明日我们便要大婚了,你……要不要同他说些话,做个了断?”

  好好告别一番,然后迎接全新的生活。

  迎接,只属于楚玠一个人的生活。

  心里头虽这么想,但他也知道,她不同于其他女子,她是大堰的五公主。

  除了驸马,她还可以纳男宠、选面.首的。

  但楚玠更了解,柳奚此人,绝不可能卑躬屈膝为面.首。

  如此,让她去同柳奚做个了断,也算是件好事。

  见他这么说,明微微有许多疑惑,她惊讶地看了其一眼,却见他面上尽是认真之色,丝毫没有在同她开玩笑。

  她垂下眸,几根青丝顺势滑下,“罢了,我有些累了。先休息罢,明日定会十分忙碌。”

  她在赶客了。

  闻此,楚玠也不恼,反而好脾气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小姑娘甚是可爱,发髻也是软软的,他不敢使劲儿,怕一揉就散了。

  待他走去,明微微坐在那儿兀自发着呆。

  又忍不住伸手将那盒子打开。

  莹白的玉佩,其上好像带了些他的温度,却是冰凉一片。少女咬了咬唇角,忽然高声:“阿采!”

  “公主,何事?”

  “晃晃那里……是不是有几罐桂花酿?”

  阿采想了想:“好像是。”

  “去,去给本宫偷过来。”

  桂花酒酿虽不是很烈,几杯下肚,她已有些醺醺然。

  整个身子热乎乎的,很是舒服。

  明微微却莫名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走到殿门口时,周围竟没有人守着,她走一步脚下就打着飘,来到桑菊园时,她一眼便看到了昨日的那棵大榕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生机盎然。

  她忽然就落下泪来。

  她好想柳奚啊。

  昨日在此处,哪怕他在兰氏说出那句话时犹豫片刻,她说不定就会冲上前去,把他抱住。

  走着走着,天上的一个月亮变成了两个。

  甬道也越发深,越发长。

  她突然很想见柳奚。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深爱上这样一个男子,明明……明明楚玠哥哥也很好看,可明微微总觉得,柳奚与其他人是不同的。

  见他的第一面,他就在拒绝她。

  他越拒绝,她就越想接近他。

  所以说她活该。

  脑袋越迷糊了,她甚至都不知道柳奚住在哪儿,他如今在何处。

  她一次都没去过柳府。

  一股绝望感弥漫上心头,明微微踩着月影,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去。

  竟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尚学府。

  她看着殿门前三个大字,一瞬间,又想起了那日——

  小姑娘歪着脑袋,眉眼弯弯像月牙,唇边的梨涡浅浅的,甜甜的,若隐若现。

  “柳太傅,你一定要等我呀!”

  “你……千万不要讨厌微微呀!”

  恍然,她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男子。

  一袭素白的衣,他正背对着她,似乎听见脚步声,男子转过头来,朝她缓缓笑开。

  “不打猎了,走,臣带公主捉兔子。”

  明微微揉了揉眼睛。

  再睁眼时,眼前空荡荡一片。

  她的一颗心也空荡荡的,只觉得手脚开始发凉。

  呆愣了片刻,小姑娘微微一叹,抬头看了看月亮,皎皎玉盘,正散发着清幽的光。

  柳奚就像是那月亮,她摸不到,碰不到,只能仰望,只能追逐。

  明微微又一垂眼。

  她该往回走了。

  明日,便是她大婚的日子,她的身上,还穿着未来得及换下的嫁衣。

  右脚方一迈,突然“啪叽”一下踩到水洼里,她顿时十分懊恼,还没来得及看脏水有没有沾到嫁衣上,忽然看见一束光亮。

  侧过头去,尚学殿里屋的灯居然没有暗。

  一颗心莫名一跳,她脚下一转,朝那里屋走去。

  屋里有人。

  一袭人影晃动,身形颀长,是个男子。

  明微微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

  鞋子沾了水,袜子也都浸湿了,黏糊糊的粘脚上,让她在十分难受。少女索性将鞋袜都脱了,扔到一边儿,赤着脚走进殿。

  里屋的门微掩着,光亮正是从其中透出来的,明微微眯了眯眼,企图从那一条门缝往里看。

  可是她什么都看不到,除了昏黄色的灯影。

  越是这样,她的好奇心越发浓烈,明微微又忍不住凑近了些,两只手扒着门缝儿——

  “吱呀”一声响,一个重心不稳,她直接推开房门往屋里跌去!

  “哎——”

  幸好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墙壁。

  脚底板却是结结实实地踏到地面上,她的身形一抖,好、好凉。

  刺骨的冰凉!

  殿内之人显然也被她这位“不速之客”给吓到,微微瞪大了眼睛。

  “公、公主?”

  果然是他。

  只是……他的声音中,竟莫名带了几分朦胧意。

  明微微站稳了身子,朝他望去——柳奚正坐在书桌前,桌上有书卷正是翻开之状,男子整个衣袖摊在其上,身形也微微靠着桌案,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慵懒。

  他抬了抬耷拉着的眼皮,眼中似有混浊之意。

  他居然……

  在饮酒!

  明微微吃了一惊,赤着脚往前走。一道暖风逼近,柳奚突然清醒过来,看到桌上酒坛时,眸中闪过片刻慌乱。

  他抬了抬手,欲将酒坛藏起来。

  为时已晚!

  明微微已走到书桌前,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有些呛鼻。

  她突然想起了,柳奚酒量不好,只要沾上一点酒,就会发疯。

  “太傅怎么在饮酒?”

  小姑娘歪了歪脑袋,声音柔柔的,软软的,像是盛满了春水。

  柳奚身后,正挂着幅白鹤游春图,图上春意浓浓,生机盎然。

  白鹤绕云,炉香似雾。

  他一双眸乌黑。

  “太傅,夜深了,你怎么在此处一人喝闷酒?”

  她的声音突然转凉,犹如一道冷风,刮于柳奚面上。

  他的身子突然一僵。

  如同意识到了什么,他又有些慌张地垂下眼睫,那双素日清平如水的眸中,竟带了几分不知所措。

  他想收拾桌子上的东西,他不想让那酒盏被她看见。

  明微微站在那儿,看着月色与清风吹过窗牖,将他的乌发与衣袖吹卷,只一瞬,他的手忽然一抖,酒碗被衣袖带到地上,猝然碎开。

  “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明微微看着地上碎裂的酒盏,忽然笑开。

  “太傅,”她又轻声一唤,仰面间,鸦发乖顺地垂下,落在她大红色的嫁衣侧。

  明微微甜甜一笑,“您怎么一个人在此处喝酒,是不开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端午节安康!吃粽子了没有!

  今天吃枣粽时没有蜂蜜呜呜呜,甜食爱好者爆哭!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逝梧10瓶;嘉许妳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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