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战争
周一中午。
还是星城娱乐主持人分部，轻食咖啡馆的老位置。
季盛夏和夏青沉默地面对面坐着。
半晌，夏青终于不耐烦了：“我以为你是想好了，结果你今天就是来让我看你午休时间发呆的？”
季盛夏抬头，想要说什么，一下又犹豫了。
夏青端起咖啡杯，垂眸：“昨天拍新一期综艺，又是和颜凉时一组？”
季盛夏摇了摇头。
还是定下了心。
季盛夏：“妈妈，我想了想，我不能和他结婚。”
或许不是不能和颜凉时结婚，是不管换了谁，哪怕现在肯定地告诉她白月光真的就是梁辞，她也不会选择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
人不是猫不是老虎也不是狗，不管她爱不爱某一个人，哪怕是夏青或者季兴洲这样的至亲家人，在人群中对她来说也只是一道模糊的身影。
更何况，她想要自己的演员事业，她做不到像夏青一样陪在季兴洲的身边，以后除了认识季兴洲，别人都可以直接过滤。
夏青抬眉，放下了杯子。
反应平淡到，季盛夏差点儿以为她早有预料。
“嗯，”夏青淡淡道：“你确定？”
怎么会不确定？
决定要趁早。
尤其是拒绝。
季盛夏点点头：“我确定。”
夏青也和她一样，缓缓地点点头，看向她：“好。”
季盛夏松了口气。
她就说。
之前说“停工作”的事情应该只是口头威胁。
但夏青很快又道：“之前不是试了新戏吗？”
夏青：“不用接了。”
轻食咖啡馆靠窗的座位。
康怡正坐在单人卡座的位置看着手机。
却没有想到耳边听到的熟悉的声音。
还不止一道。
康怡微微侧过头，朝声音的来源打量。
才看了一眼，就猛地收回了视线。
没想到人就在她正后方一米的位置。
是季盛夏和她们夏总。
两个人看着对方似乎想在比赛拉力一般地专心。
好奇心还是让康怡竖起了耳朵。
“我不能和他结婚。”
“你确定？”
康怡微微张大嘴巴。
什么结婚？
听她们夏总的语气，好像在威胁啊，难道星城娱乐上层真的有什么“黑幕”，只是她现在级别不够没有接触到？
季盛夏和夏青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她。
康怡开始纠结了。
她自己本身是星城娱乐的一员，更不应该透露季盛夏的相关消息，但颜凉时医生……
好歹也是自己短暂暗恋过甚至想让自己哥哥撮合的人。
而且是自己哥哥的朋友。
而且上次在这里吃饭他亲口说过季盛夏是他暗恋未果的人。
而且……演技cp她还挺嗑的。
康怡一咬牙。
在联系人名单里找到了康傅：
[哥哥！！！！]
[我们上次和颜凉时医生和季盛夏吃饭的地方！]
[康傅：？你不是说不用撮合你和颜凉时了吗，上次吃饭你也听到了。]
[康傅：他说有喜欢的人了。]
康怡没被康傅的回复带偏，继续道：
[说什么呢你！]
[你快让颜凉时过来！！]
[他暗恋的人在被逼婚呢！]
夏青：“怎么了？”
女人手指指尖叩了叩桌面：“上次电话不就跟你说过了吗？”
夏青：“这是你自己选的。”
季盛夏执拗地看着夏青，似乎想从中找到一些玩笑的成分。
但没有。
她说的是真的。
季盛夏：“这不公平。”
夏青笑了：“怎么不公平？”
夏青：“你是不是忘了，我也算你的老板，你没有完成我的要求，我当然有资格停掉你的工作。”
季盛夏抿唇：“但《卧星》的戏我已经接了。”
季盛夏：“这是我自己争取来的角色。”
她没有想到，夏青把公私不分说得如此光明正大。
夏青：“你还好意思说，女二？”
季盛夏不提具体的剧名还好，她一提，夏青的情绪似乎更不好：“你知道试戏结束，当时在现场的制片人直接给我打电话了吗？”
季盛夏微微偏过头，没有回应。
夏青盯着她，冷笑了一声：“你没认出来不怪你，但圈里还有我的朋友，你小时候见过的叔叔阿姨，你至少好好表现吧。”
“还是说……”夏青把咖啡杯往前面一推：“你觉得是试戏，不管怎么样我都能帮你把女一拿下来？”
季盛夏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似乎不能接受，自己在她的心中竟然是这样的角色。
季盛夏第一次顶撞到：“你自己公私不分，怎么能把我……我从来都没有……”
夏青敛了表情，压低声音，但还是颇具威严地出声：“季盛夏！”
季盛夏觉得很失望。
从季兴洲说给她找好结婚对象的时候，其实她就应该失望的。
或者从夏青在除夕夜那天把她“骗回家相亲”的时候，她也应该失望的。
不是愤怒，就是失望。
季盛夏起身。
突然听到夏青淡定的声音：“季盛夏。”
夏青：“你以为周新文导演的女主角是这么好演的吗？”
如遭雷击。
季盛夏僵在了原地。
垂眸看着夏青，张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确定地道：“什么意思……”
夏青依旧很淡定，甚至很不以为然，就像是在说一件可以随口提起的事情：“你周叔叔早就嘱托了剧组工作人员，加上你外界形象，告诉他们，你比较内向不爱打招呼，不然你脸盲的事情一出，连带着刚出道时宋鹰的事情，一个都跑不了。”
听到“宋鹰”两个字，季盛夏的身体更僵硬了一分，但还是又问：“你之前一句，是什么意思？”
《孤岛古道》的女主角……当然不好演。
但……她不是凭自己的试戏上的吗？
夏青抬眼瞥了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又道：“结婚的事情你看着办，我们为你考虑的很充分了，你的职业原因，婚礼可以暂时补办，直接领证，只在季家和颜家高层宣布这件事，你颜叔叔那边也是同意的。”
她考虑得真的很周到很充分，甚至明显是和颜家好好商量过的。
越是这样，季盛夏听起来就越是讽刺。
夏青：“如果你还是没想好，那就孤岛古道拍完，退出演艺圈，回来把我打理星城娱乐吧虽然你脸盲症分不清楚人，但我能做好的你没道理做不到。”
夏青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继续道：“星城大学那边去读个MBA吧，多认识一些人。”
如果拒绝。
夏青也真的是要她走另外一条路。
凭借她和季兴洲，让季盛夏做不了演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这两个人又明明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季盛夏觉得荒唐极了。
她笑了笑。
实在说不出什么话。
但也知道，今天和夏青的见面就像最后一道通牒，让她快点做出选择的最后通牒。
季盛夏脑袋空空的，静静地看着夏青。
夏青打量了几眼季盛夏的神色，似乎真的失望极了也难过极了，夏青蹙了蹙眉，一时竟分不出这到底是季盛夏这两年练出来的演技，还是她真的这么难过和震惊。
她和颜凉时不是本就关系很近吗？
难道这两个人不是刻意顶撞才拒绝联姻的事情的？
那她和颜凉时的关系……
夏青似乎想到了更不好的方向，眉头蹙的更深：“你……”
季盛夏抢在她说话前，轻声笑了笑：“好，我明白了。”
她说完，再也没有犹豫地离开了座位。
不远处单人卡座的康怡一急。
季盛夏这是和夏总谈崩了？
但她看向一米远处还表情不好坐在原地的夏青，想要离开座位追出去的脚又定在了原地。
这出去不就被发现了！
只能着急地拿起手机：
[让你叫的颜凉时叫去哪儿了！]
季盛夏出了轻食咖啡馆，径直来到了大楼的大门口。
正值午饭前后的时间点，进出的人并不多。
但就在大门的出口，迎面走来两个人。
两人都没有走向入口的身份刷卡或登记核对处，反而是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季盛夏蹙眉，又压低了一些自己的帽檐。
但没想到，其中一个人还是快步走过来，还抓住了她的手腕：“你……”
另外一个人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身离开了。
季盛夏猛地动了一下手腕。
但那人还没有松手。
季盛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写着“星城娱乐”的大厅，还有似乎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向她眼神示意的保安。
季盛夏抬头，不用看也知道，刚和夏青谈过的她，此刻的神情一定是非常不和善的。
更何况，她此刻拿出的也是足够威慑的眼神：“松手。”
那人的手一顿。
犹豫了一下。
终于从季盛夏的手腕上挪开。
季盛夏甩了甩手腕，十分烦躁地开口：“你哪位？”
但话音刚落。
她自己就先后悔了。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两秒。
也是这两秒，让季盛夏确定，面前的人，一定是自己认识的人。
冷汗突然一下就冒了上来。
她下意识地，没有出息地，居然是看向身后不远处的轻食咖啡馆，想要朝这个大楼里目前自己唯一熟悉的人寻求帮助。
但夏青不在那里。
之前两人的座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季盛夏僵硬着，脑海里飞速地运转着。
星城娱乐的主持人分部，自己会遇见的熟人，会是谁？
对方似乎也只静静地打量她，没有出声。
这让季盛夏更紧张了。
她开始后悔，刚刚应该先听这个人说几句话的。
身后。
季盛夏突然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是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但因为小时候她偷玩电脑所以对穿着高跟鞋回家的夏青脚步声尤其敏感。
季盛夏猛地回头。
果然。
听到了夏青温温的声音。
但一口气根本没有来得及松。
她听到夏青说的是：
“小颜，你怎么在这里？”
她猜测这里遇到的是星城娱乐哪位主持人。
又或者是自己认识的某位叔叔阿姨。
又或者是来“刺探敌情”的娱乐记者。
甚至脑海里还有一个瞬间，想到了，如果自己脸盲症的事情被发现，甚至被说出去，再把当年宋鹰做助理时发生的事也捅了出来，自己应该怎么办。
但唯独没有想到是颜凉时。
唯独没有想到，他的名字明明看起来是那个时候的最优解，居然会让她觉得这么不堪。
季盛夏坐在颜凉时的副驾驶座，扭头看向窗外。
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上上一刻，她因为这个人，和自己的母亲发生了一段有史以来最不愉快的对话。
上一刻，又是这个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还遇到了她的母亲，让她一下没有藏好自己的软肋。
车里的气温和浓稠的沉默让人想起只有蝉鸣存在的炎夏。
半晌。
颜凉时先出声：“好巧。”
季盛夏没出声。
巧什么巧，又不是第一次在这里遇到了。
上一次，他不是还和康医生和康怡一起在这里吃饭吗？
颜凉时：“刚才这么快离开干什么，我还没有好好跟阿姨打招呼。”
季盛夏火上来了。
转头看向他：“你和我妈有什么招呼好打？”
沉默了两秒。
颜凉时才凉凉道：“当然没有，我开个玩笑。”
开玩笑。
开什么玩笑？
他们俩很熟吗，熟到能随便开玩笑了吗？
季盛夏抿唇，又不说话了。
直到红绿灯路口。
颜凉时因为红灯停了车，看向季盛夏，一个问题她始终想避开的问题，一下就在这个时候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你认不出我？”
果然。
该来的还是来了。
季盛夏僵硬着身体，否认道：“我故意的。”
颜凉时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真的？”
季盛夏点头。
颜凉时换了个问题：“你数学好吗？”
季盛夏松了口气。
不管是数学还是语文还是英语，只要不是问她“认人能力好不好”就行。
季盛夏：“好，数学很好。”
颜凉时摇摇手指：“我不信。”
他朝前方轻抬下巴：“以前面的保卫亭为圆心，车牌尾号01的白车和车牌尾号S9的黑车，成多少度夹角？”
季盛夏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他说的，又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你是不是无聊？”
季盛夏：“六十度左右，这很难吗，这算什么数学题？”
生活中最好认的应该就是三十度六十度和九十度了，但这和数学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难道不是小学数学就足够认度数了吗？
颜凉时：“嗯，好。”
他看了眼红绿灯，又笑着看向季盛夏：“那现在告诉我，以任一眼尾为圆心，我的双眼眼角连线与嘴角眼尾连线成多少度夹角？”
季盛夏突然就愣住了。
或者说，慌张。
这问题对于任何一个人都不难，这个夹角大多都是60到70度。
但偏偏季盛夏一下就犹豫了。
她的脸上闪过为难的神色，虽然很快用肯定的语气接道：“60度。”
红灯过了。
颜凉时看向前方的道路，没有看她：“答案当然是对的。”
颜凉时：“毕竟脸盲症其实也能看出角度的。”
季盛夏的指尖有些发凉。
颜凉时打了一把方向，在看右侧后视镜的时候，抬眼扫了季盛夏一眼：“季演员，那你刚刚在犹豫什么？”
颜凉时轻笑了一声：“是看我太喜欢了迷了眼？”
颜凉时：“还是一片模糊中一下闪了眼？”
季盛夏握起了拳头。
颜凉时说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并没有再说别的话。
但过了很久。
等季盛夏注意到他已经开过了壹号公寓，往晋源影视中心的方向走的时候，才开口：“你……”
颜凉时似乎不以为意：“周一，你下午不回片场？”
季盛夏沉默。
话想开口又闭紧嘴巴，终于，在快到影视中心门口的时候，鼓足了勇气。
宋鹰知道她的脸盲症，是因为那次卑鄙的偷拍事件发生。
A哥知道她的脸盲症，是夏青的嘱咐和一对一经纪人的必要。
而夏青和季兴洲知道，是因为他们是她的爸妈，而她的脸盲症遗传自夏青。
唯独她自己。
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开过口。
季盛夏：“对。”
车停了下来。
已经到了影视中心的门口。
颜凉时转头看她。
之前就看到网上关于颜凉时的信息，星城大学、医学部、少年班还有“内外双修”，那颜凉时会了解一个小小的“脸盲症”也不是难事。
季盛夏：“你猜对了，我是脸盲症。”
无法看清和记住人脸。
有人的梦境皆是噩梦。
一生所爱像人群过客。
这样的脸盲症。
颜凉时看着她，“嗯”了声。
并不意外。
颜凉时：“那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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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星城娱乐主持人分部，轻食咖啡馆的老位置。
季盛夏和夏青沉默地面对面坐着。
半晌，夏青终于不耐烦了：“我以为你是想好了，结果你今天就是来让我看你午休时间发呆的？”
季盛夏抬头，想要说什么，一下又犹豫了。
夏青端起咖啡杯，垂眸：“昨天拍新一期综艺，又是和颜凉时一组？”
季盛夏摇了摇头。
还是定下了心。
季盛夏：“妈妈，我想了想，我不能和他结婚。”
或许不是不能和颜凉时结婚，是不管换了谁，哪怕现在肯定地告诉她白月光真的就是梁辞，她也不会选择和任何一个人在一起。
人不是猫不是老虎也不是狗，不管她爱不爱某一个人，哪怕是夏青或者季兴洲这样的至亲家人，在人群中对她来说也只是一道模糊的身影。
更何况，她想要自己的演员事业，她做不到像夏青一样陪在季兴洲的身边，以后除了认识季兴洲，别人都可以直接过滤。
夏青抬眉，放下了杯子。
反应平淡到，季盛夏差点儿以为她早有预料。
“嗯，”夏青淡淡道：“你确定？”
怎么会不确定？
决定要趁早。
尤其是拒绝。
季盛夏点点头：“我确定。”
夏青也和她一样，缓缓地点点头，看向她：“好。”
季盛夏松了口气。
她就说。
之前说“停工作”的事情应该只是口头威胁。
但夏青很快又道：“之前不是试了新戏吗？”
夏青：“不用接了。”
轻食咖啡馆靠窗的座位。
康怡正坐在单人卡座的位置看着手机。
却没有想到耳边听到的熟悉的声音。
还不止一道。
康怡微微侧过头，朝声音的来源打量。
才看了一眼，就猛地收回了视线。
没想到人就在她正后方一米的位置。
是季盛夏和她们夏总。
两个人看着对方似乎想在比赛拉力一般地专心。
好奇心还是让康怡竖起了耳朵。
“我不能和他结婚。”
“你确定？”
康怡微微张大嘴巴。
什么结婚？
听她们夏总的语气，好像在威胁啊，难道星城娱乐上层真的有什么“黑幕”，只是她现在级别不够没有接触到？
季盛夏和夏青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她。
康怡开始纠结了。
她自己本身是星城娱乐的一员，更不应该透露季盛夏的相关消息，但颜凉时医生……
好歹也是自己短暂暗恋过甚至想让自己哥哥撮合的人。
而且是自己哥哥的朋友。
而且上次在这里吃饭他亲口说过季盛夏是他暗恋未果的人。
而且……演技cp她还挺嗑的。
康怡一咬牙。
在联系人名单里找到了康傅：
[哥哥！！！！]
[我们上次和颜凉时医生和季盛夏吃饭的地方！]
[康傅：？你不是说不用撮合你和颜凉时了吗，上次吃饭你也听到了。]
[康傅：他说有喜欢的人了。]
康怡没被康傅的回复带偏，继续道：
[说什么呢你！]
[你快让颜凉时过来！！]
[他暗恋的人在被逼婚呢！]
夏青：“怎么了？”
女人手指指尖叩了叩桌面：“上次电话不就跟你说过了吗？”
夏青：“这是你自己选的。”
季盛夏执拗地看着夏青，似乎想从中找到一些玩笑的成分。
但没有。
她说的是真的。
季盛夏：“这不公平。”
夏青笑了：“怎么不公平？”
夏青：“你是不是忘了，我也算你的老板，你没有完成我的要求，我当然有资格停掉你的工作。”
季盛夏抿唇：“但《卧星》的戏我已经接了。”
季盛夏：“这是我自己争取来的角色。”
她没有想到，夏青把公私不分说得如此光明正大。
夏青：“你还好意思说，女二？”
季盛夏不提具体的剧名还好，她一提，夏青的情绪似乎更不好：“你知道试戏结束，当时在现场的制片人直接给我打电话了吗？”
季盛夏微微偏过头，没有回应。
夏青盯着她，冷笑了一声：“你没认出来不怪你，但圈里还有我的朋友，你小时候见过的叔叔阿姨，你至少好好表现吧。”
“还是说……”夏青把咖啡杯往前面一推：“你觉得是试戏，不管怎么样我都能帮你把女一拿下来？”
季盛夏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似乎不能接受，自己在她的心中竟然是这样的角色。
季盛夏第一次顶撞到：“你自己公私不分，怎么能把我……我从来都没有……”
夏青敛了表情，压低声音，但还是颇具威严地出声：“季盛夏！”
季盛夏觉得很失望。
从季兴洲说给她找好结婚对象的时候，其实她就应该失望的。
或者从夏青在除夕夜那天把她“骗回家相亲”的时候，她也应该失望的。
不是愤怒，就是失望。
季盛夏起身。
突然听到夏青淡定的声音：“季盛夏。”
夏青：“你以为周新文导演的女主角是这么好演的吗？”
如遭雷击。
季盛夏僵在了原地。
垂眸看着夏青，张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确定地道：“什么意思……”
夏青依旧很淡定，甚至很不以为然，就像是在说一件可以随口提起的事情：“你周叔叔早就嘱托了剧组工作人员，加上你外界形象，告诉他们，你比较内向不爱打招呼，不然你脸盲的事情一出，连带着刚出道时宋鹰的事情，一个都跑不了。”
听到“宋鹰”两个字，季盛夏的身体更僵硬了一分，但还是又问：“你之前一句，是什么意思？”
《孤岛古道》的女主角……当然不好演。
但……她不是凭自己的试戏上的吗？
夏青抬眼瞥了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又道：“结婚的事情你看着办，我们为你考虑的很充分了，你的职业原因，婚礼可以暂时补办，直接领证，只在季家和颜家高层宣布这件事，你颜叔叔那边也是同意的。”
她考虑得真的很周到很充分，甚至明显是和颜家好好商量过的。
越是这样，季盛夏听起来就越是讽刺。
夏青：“如果你还是没想好，那就孤岛古道拍完，退出演艺圈，回来把我打理星城娱乐吧虽然你脸盲症分不清楚人，但我能做好的你没道理做不到。”
夏青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继续道：“星城大学那边去读个MBA吧，多认识一些人。”
如果拒绝。
夏青也真的是要她走另外一条路。
凭借她和季兴洲，让季盛夏做不了演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这两个人又明明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季盛夏觉得荒唐极了。
她笑了笑。
实在说不出什么话。
但也知道，今天和夏青的见面就像最后一道通牒，让她快点做出选择的最后通牒。
季盛夏脑袋空空的，静静地看着夏青。
夏青打量了几眼季盛夏的神色，似乎真的失望极了也难过极了，夏青蹙了蹙眉，一时竟分不出这到底是季盛夏这两年练出来的演技，还是她真的这么难过和震惊。
她和颜凉时不是本就关系很近吗？
难道这两个人不是刻意顶撞才拒绝联姻的事情的？
那她和颜凉时的关系……
夏青似乎想到了更不好的方向，眉头蹙的更深：“你……”
季盛夏抢在她说话前，轻声笑了笑：“好，我明白了。”
她说完，再也没有犹豫地离开了座位。
不远处单人卡座的康怡一急。
季盛夏这是和夏总谈崩了？
但她看向一米远处还表情不好坐在原地的夏青，想要离开座位追出去的脚又定在了原地。
这出去不就被发现了！
只能着急地拿起手机：
[让你叫的颜凉时叫去哪儿了！]
季盛夏出了轻食咖啡馆，径直来到了大楼的大门口。
正值午饭前后的时间点，进出的人并不多。
但就在大门的出口，迎面走来两个人。
两人都没有走向入口的身份刷卡或登记核对处，反而是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季盛夏蹙眉，又压低了一些自己的帽檐。
但没想到，其中一个人还是快步走过来，还抓住了她的手腕：“你……”
另外一个人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身离开了。
季盛夏猛地动了一下手腕。
但那人还没有松手。
季盛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写着“星城娱乐”的大厅，还有似乎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向她眼神示意的保安。
季盛夏抬头，不用看也知道，刚和夏青谈过的她，此刻的神情一定是非常不和善的。
更何况，她此刻拿出的也是足够威慑的眼神：“松手。”
那人的手一顿。
犹豫了一下。
终于从季盛夏的手腕上挪开。
季盛夏甩了甩手腕，十分烦躁地开口：“你哪位？”
但话音刚落。
她自己就先后悔了。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两秒。
也是这两秒，让季盛夏确定，面前的人，一定是自己认识的人。
冷汗突然一下就冒了上来。
她下意识地，没有出息地，居然是看向身后不远处的轻食咖啡馆，想要朝这个大楼里目前自己唯一熟悉的人寻求帮助。
但夏青不在那里。
之前两人的座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
季盛夏僵硬着，脑海里飞速地运转着。
星城娱乐的主持人分部，自己会遇见的熟人，会是谁？
对方似乎也只静静地打量她，没有出声。
这让季盛夏更紧张了。
她开始后悔，刚刚应该先听这个人说几句话的。
身后。
季盛夏突然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是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但因为小时候她偷玩电脑所以对穿着高跟鞋回家的夏青脚步声尤其敏感。
季盛夏猛地回头。
果然。
听到了夏青温温的声音。
但一口气根本没有来得及松。
她听到夏青说的是：
“小颜，你怎么在这里？”
她猜测这里遇到的是星城娱乐哪位主持人。
又或者是自己认识的某位叔叔阿姨。
又或者是来“刺探敌情”的娱乐记者。
甚至脑海里还有一个瞬间，想到了，如果自己脸盲症的事情被发现，甚至被说出去，再把当年宋鹰做助理时发生的事也捅了出来，自己应该怎么办。
但唯独没有想到是颜凉时。
唯独没有想到，他的名字明明看起来是那个时候的最优解，居然会让她觉得这么不堪。
季盛夏坐在颜凉时的副驾驶座，扭头看向窗外。
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
上上一刻，她因为这个人，和自己的母亲发生了一段有史以来最不愉快的对话。
上一刻，又是这个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还遇到了她的母亲，让她一下没有藏好自己的软肋。
车里的气温和浓稠的沉默让人想起只有蝉鸣存在的炎夏。
半晌。
颜凉时先出声：“好巧。”
季盛夏没出声。
巧什么巧，又不是第一次在这里遇到了。
上一次，他不是还和康医生和康怡一起在这里吃饭吗？
颜凉时：“刚才这么快离开干什么，我还没有好好跟阿姨打招呼。”
季盛夏火上来了。
转头看向他：“你和我妈有什么招呼好打？”
沉默了两秒。
颜凉时才凉凉道：“当然没有，我开个玩笑。”
开玩笑。
开什么玩笑？
他们俩很熟吗，熟到能随便开玩笑了吗？
季盛夏抿唇，又不说话了。
直到红绿灯路口。
颜凉时因为红灯停了车，看向季盛夏，一个问题她始终想避开的问题，一下就在这个时候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你认不出我？”
果然。
该来的还是来了。
季盛夏僵硬着身体，否认道：“我故意的。”
颜凉时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真的？”
季盛夏点头。
颜凉时换了个问题：“你数学好吗？”
季盛夏松了口气。
不管是数学还是语文还是英语，只要不是问她“认人能力好不好”就行。
季盛夏：“好，数学很好。”
颜凉时摇摇手指：“我不信。”
他朝前方轻抬下巴：“以前面的保卫亭为圆心，车牌尾号01的白车和车牌尾号S9的黑车，成多少度夹角？”
季盛夏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他说的，又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你是不是无聊？”
季盛夏：“六十度左右，这很难吗，这算什么数学题？”
生活中最好认的应该就是三十度六十度和九十度了，但这和数学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难道不是小学数学就足够认度数了吗？
颜凉时：“嗯，好。”
他看了眼红绿灯，又笑着看向季盛夏：“那现在告诉我，以任一眼尾为圆心，我的双眼眼角连线与嘴角眼尾连线成多少度夹角？”
季盛夏突然就愣住了。
或者说，慌张。
这问题对于任何一个人都不难，这个夹角大多都是60到70度。
但偏偏季盛夏一下就犹豫了。
她的脸上闪过为难的神色，虽然很快用肯定的语气接道：“60度。”
红灯过了。
颜凉时看向前方的道路，没有看她：“答案当然是对的。”
颜凉时：“毕竟脸盲症其实也能看出角度的。”
季盛夏的指尖有些发凉。
颜凉时打了一把方向，在看右侧后视镜的时候，抬眼扫了季盛夏一眼：“季演员，那你刚刚在犹豫什么？”
颜凉时轻笑了一声：“是看我太喜欢了迷了眼？”
颜凉时：“还是一片模糊中一下闪了眼？”
季盛夏握起了拳头。
颜凉时说完，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并没有再说别的话。
但过了很久。
等季盛夏注意到他已经开过了壹号公寓，往晋源影视中心的方向走的时候，才开口：“你……”
颜凉时似乎不以为意：“周一，你下午不回片场？”
季盛夏沉默。
话想开口又闭紧嘴巴，终于，在快到影视中心门口的时候，鼓足了勇气。
宋鹰知道她的脸盲症，是因为那次卑鄙的偷拍事件发生。
A哥知道她的脸盲症，是夏青的嘱咐和一对一经纪人的必要。
而夏青和季兴洲知道，是因为他们是她的爸妈，而她的脸盲症遗传自夏青。
唯独她自己。
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开过口。
季盛夏：“对。”
车停了下来。
已经到了影视中心的门口。
颜凉时转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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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盛夏：“你猜对了，我是脸盲症。”
无法看清和记住人脸。
有人的梦境皆是噩梦。
一生所爱像人群过客。
这样的脸盲症。
颜凉时看着她，“嗯”了声。
并不意外。
颜凉时：“那又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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