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想法
天色已经渐渐泛白了，雨线随风斜挂，一直没有停下的意思。
上官鸿那被雨淋湿了的俊朗面庞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把重要的俘虏捆到马上，我们要尽快往回赶了！”
“这会儿雨下得哗哗的，是不是”
“不，”对方打断了他，“这是场好雨，雨中行军，最不易被人发觉！”
绕过大湖，穿过草原，越过丘陵，八百精骑连去带回一共用了三天两夜，全程一千二百里，第二天的日落时分，南阳军的营寨已然遥遥在望了。
“我们回来了！”八百骑兵按捺着自己的激动，在心中发出了这样的呐喊。
就在这时，一直蜷缩在马上的灵族人，忽然伸直了脖子，望着营寨上方的南阳军旗帜，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上官鸿怒不可遏，举起马鞭“啪”的一声就抽了过去。
此时夜阑人静鼓角声歇，但军营中的气氛仍然是一派肃杀。
有两个人沿着营中的道路慢慢踱步。
由于南阳对灵族曾多年处于军事弱势，南阳军诸将往往都有点畏敌之心，只带八百骑就敢深入敌境五六百里，很难想象还有谁会有同样的勇气。
两个踱着步，谁都没有立刻说话，月光很明亮，地面上的人影非常清晰，他们的剑鞘上也反射着冷冷的寒光。
他们所处的这个营盘是四方形的，并不大，边长只有半里左右，营门设在南边，马厩设在北边。
营地周边一圈都围以篱笆，篱笆之外更设有一圈拒马营地内有不少茂密的灌丛，但是树并不多，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棵。
地面上排列着不到一百顶军帐，此刻早已寂无人声，在连续三天不眠不休的奔袭之后，疲惫之极的骑兵们都已沉入了熟睡之中。
他们刚刚走到接近马厩的地方，十步之外的树丛阴影里忽然闪出来一个哨兵，全副武装，手按腰刀低沉而清晰地喝问道：“哪里人？”这是在问今天的口令了，只听上官鸿轻声答道：“朔方。”那个哨兵立刻收回武器，极为利落地向上官鸿行礼致敬，显然早已认出大将军了。
上官鸿向哨兵略微颔首示意，两个人走了过去，袁宗郎轻声说道：“前面我还布置了一个暗哨，既然走到这里了，顺便查一下吧。”
“哦？还有暗哨。”上官鸿不由得在心中暗赞，今天如此疲累，这个营盘居然还布设了暗哨！其实别说这么疲累了，很多将领只要是平原扎营，都懒得布设暗哨呢，何况他们此刻并不是孤营，而是身处大军之中。
但是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暗哨的作用就是以防万一，万一敌人半夜来偷营，明哨和巡逻哨都有可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拔掉，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就要依靠暗哨来吹响号角高声示警了。
所以，暗哨设了没有、设在哪里，在每一营中都是极其机密的事情，袁宗郎以玩笑的口气说道：“将军要不要猜猜看，我这个暗哨是藏在哪里了？”
上官鸿一听到“藏在哪里”这几个字，就不由得心中暗笑，此刻他四面打量了一下，便看着左近一棵大树说道：“人我没有看到，但想来应该是在此树上面。”
袁宗郎没有答话，只是伸出双手，合掌相击了三下，清脆的掌音在暗夜中听起来格外响亮。
掌音刚落，就听得树上传来了三声鸟叫，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去，上官鸿开口问道：“今天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今天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我们和灵族人，谁都没有真正地学会骑兵作战！”
这句话还是太语出惊人了，他不由得转头看了对方一眼。
“过去我们一直以为，骑兵的重点在于奔袭，不能奔袭就不是真正的骑兵。”
上官鸿点了点头。
的确，南阳军对灵族作战的战术，至今算是经历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敌人有骑兵优势，动辄长驱直入，而南阳军虽然名为骑兵，实则不能奔袭，充其量只能守御而无力进攻。
第二阶段，以六年前丢掉汉阳关那一战为起点，南阳军才算有了真正的骑兵，包括上官鸿这次的战斗，正是因为能够奔袭敢于奔袭，才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上官鸿说道：“我这趟出发之时，一心想的就是也打一次漂亮的奔袭，当时满脑子都是奔袭的速度和方向，其他的什么都顾不上想。等到真正实现这个目标之后，才有空考虑别的事情。”
上官鸿接着说道：“就在今天回来的路上，我忽然想通了一点：骑兵奔袭时的速度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接敌时的速度，是如何保证接敌之时的速度比敌人更快！”
这个道理确实很简单：假设敌我双方军刀同样重膂力同样强，而我方的马速能比对方快出一截，则两刀相交之时，我方的力道就会大得多，胜负立判。
这本是个无人不知的道理，但问题在于，这仅限于迎面冲过来时的第一刀，从第二刀开始，敌我双方都失去速度了，那么骑在马上打，除了高了一点之外，和站在地上打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只听上官鸿继续说道：“所以，重点在于接敌时如何持续地保持速度，我是说持续。”
他在“持续”两字上特别加重了一下，“这就需要竭力避免陷入缠斗，因为一旦缠斗必然失去速度。”
袁宗郎作为上官鸿一手提拔起来的，则立刻抓住了要点，追问道：“缠斗？”
“对，从我们到灵族人，所有人都有个习惯思路而不自知，那就是扇形冲锋。而扇形冲锋一旦接敌就是缠斗，一旦缠斗起来，骑兵就成了马背上的步兵，敌人退一步，我才能进一步，杀人一千就要自损八百。”
袁宗郎此时已经懂了。为何总是采取扇形冲锋？
这可能是南阳自有战争以来的习惯思路吧！
至少对于步兵来说，这是没有问题的，步兵本身就没有速度，作战的关键是保证最大的接敌面，扇形冲锋是自然而然的选择，但若是骑兵还如此作战，确实就立刻失去了速度。
可是如果不扇形冲锋又当如何呢？难道纵队冲锋吗？这历来是兵家大忌，试问前方敌人重重如山，单枪匹马如何能冲得动？
而一旦队首被压住，就意味着后面的力量不能及时投入战场。更何况，细细的队列还很快就会被从中间截断，一旦断成几截，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袁宗郎思忖着，还未及说话，就听上官鸿又说道：“灵族人枉自号称马背上的战神，天生的骑兵，但只要他们还是成片的冲锋，就说明骑兵真正该怎么打，他们也没有真正想明白！”
“那又当如何冲锋？你可有什么想法了？”
“冲锋阵形和指挥方式都必须调整，我已经有了一些思路，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我觉得，你只要带二十万大军前压，我便可率领少量部队打穿北域，届时你也可率领少量骑军迂回而上与我相辅相成，届时北域将定！”上官鸿一口气说到这里，感觉今天的思考已经全部倾倒而出，心里觉得十分舒畅。
袁宗郎挠了挠头：“之前我们杀的都是自己人，此次的灵族，如此大规模的战争”
上官鸿拍了拍袁宗郎的肩膀笑道：“我们是一心为国，不是为杀而杀，你无须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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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鸿那被雨淋湿了的俊朗面庞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把重要的俘虏捆到马上，我们要尽快往回赶了！”
“这会儿雨下得哗哗的，是不是”
“不，”对方打断了他，“这是场好雨，雨中行军，最不易被人发觉！”
绕过大湖，穿过草原，越过丘陵，八百精骑连去带回一共用了三天两夜，全程一千二百里，第二天的日落时分，南阳军的营寨已然遥遥在望了。
“我们回来了！”八百骑兵按捺着自己的激动，在心中发出了这样的呐喊。
就在这时，一直蜷缩在马上的灵族人，忽然伸直了脖子，望着营寨上方的南阳军旗帜，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上官鸿怒不可遏，举起马鞭“啪”的一声就抽了过去。
此时夜阑人静鼓角声歇，但军营中的气氛仍然是一派肃杀。
有两个人沿着营中的道路慢慢踱步。
由于南阳对灵族曾多年处于军事弱势，南阳军诸将往往都有点畏敌之心，只带八百骑就敢深入敌境五六百里，很难想象还有谁会有同样的勇气。
两个踱着步，谁都没有立刻说话，月光很明亮，地面上的人影非常清晰，他们的剑鞘上也反射着冷冷的寒光。
他们所处的这个营盘是四方形的，并不大，边长只有半里左右，营门设在南边，马厩设在北边。
营地周边一圈都围以篱笆，篱笆之外更设有一圈拒马营地内有不少茂密的灌丛，但是树并不多，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棵。
地面上排列着不到一百顶军帐，此刻早已寂无人声，在连续三天不眠不休的奔袭之后，疲惫之极的骑兵们都已沉入了熟睡之中。
他们刚刚走到接近马厩的地方，十步之外的树丛阴影里忽然闪出来一个哨兵，全副武装，手按腰刀低沉而清晰地喝问道：“哪里人？”这是在问今天的口令了，只听上官鸿轻声答道：“朔方。”那个哨兵立刻收回武器，极为利落地向上官鸿行礼致敬，显然早已认出大将军了。
上官鸿向哨兵略微颔首示意，两个人走了过去，袁宗郎轻声说道：“前面我还布置了一个暗哨，既然走到这里了，顺便查一下吧。”
“哦？还有暗哨。”上官鸿不由得在心中暗赞，今天如此疲累，这个营盘居然还布设了暗哨！其实别说这么疲累了，很多将领只要是平原扎营，都懒得布设暗哨呢，何况他们此刻并不是孤营，而是身处大军之中。
但是正所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暗哨的作用就是以防万一，万一敌人半夜来偷营，明哨和巡逻哨都有可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拔掉，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就要依靠暗哨来吹响号角高声示警了。
所以，暗哨设了没有、设在哪里，在每一营中都是极其机密的事情，袁宗郎以玩笑的口气说道：“将军要不要猜猜看，我这个暗哨是藏在哪里了？”
上官鸿一听到“藏在哪里”这几个字，就不由得心中暗笑，此刻他四面打量了一下，便看着左近一棵大树说道：“人我没有看到，但想来应该是在此树上面。”
袁宗郎没有答话，只是伸出双手，合掌相击了三下，清脆的掌音在暗夜中听起来格外响亮。
掌音刚落，就听得树上传来了三声鸟叫，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去，上官鸿开口问道：“今天你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今天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我们和灵族人，谁都没有真正地学会骑兵作战！”
这句话还是太语出惊人了，他不由得转头看了对方一眼。
“过去我们一直以为，骑兵的重点在于奔袭，不能奔袭就不是真正的骑兵。”
上官鸿点了点头。
的确，南阳军对灵族作战的战术，至今算是经历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敌人有骑兵优势，动辄长驱直入，而南阳军虽然名为骑兵，实则不能奔袭，充其量只能守御而无力进攻。
第二阶段，以六年前丢掉汉阳关那一战为起点，南阳军才算有了真正的骑兵，包括上官鸿这次的战斗，正是因为能够奔袭敢于奔袭，才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上官鸿说道：“我这趟出发之时，一心想的就是也打一次漂亮的奔袭，当时满脑子都是奔袭的速度和方向，其他的什么都顾不上想。等到真正实现这个目标之后，才有空考虑别的事情。”
上官鸿接着说道：“就在今天回来的路上，我忽然想通了一点：骑兵奔袭时的速度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接敌时的速度，是如何保证接敌之时的速度比敌人更快！”
这个道理确实很简单：假设敌我双方军刀同样重膂力同样强，而我方的马速能比对方快出一截，则两刀相交之时，我方的力道就会大得多，胜负立判。
这本是个无人不知的道理，但问题在于，这仅限于迎面冲过来时的第一刀，从第二刀开始，敌我双方都失去速度了，那么骑在马上打，除了高了一点之外，和站在地上打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只听上官鸿继续说道：“所以，重点在于接敌时如何持续地保持速度，我是说持续。”
他在“持续”两字上特别加重了一下，“这就需要竭力避免陷入缠斗，因为一旦缠斗必然失去速度。”
袁宗郎作为上官鸿一手提拔起来的，则立刻抓住了要点，追问道：“缠斗？”
“对，从我们到灵族人，所有人都有个习惯思路而不自知，那就是扇形冲锋。而扇形冲锋一旦接敌就是缠斗，一旦缠斗起来，骑兵就成了马背上的步兵，敌人退一步，我才能进一步，杀人一千就要自损八百。”
袁宗郎此时已经懂了。为何总是采取扇形冲锋？
这可能是南阳自有战争以来的习惯思路吧！
至少对于步兵来说，这是没有问题的，步兵本身就没有速度，作战的关键是保证最大的接敌面，扇形冲锋是自然而然的选择，但若是骑兵还如此作战，确实就立刻失去了速度。
可是如果不扇形冲锋又当如何呢？难道纵队冲锋吗？这历来是兵家大忌，试问前方敌人重重如山，单枪匹马如何能冲得动？
而一旦队首被压住，就意味着后面的力量不能及时投入战场。更何况，细细的队列还很快就会被从中间截断，一旦断成几截，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袁宗郎思忖着，还未及说话，就听上官鸿又说道：“灵族人枉自号称马背上的战神，天生的骑兵，但只要他们还是成片的冲锋，就说明骑兵真正该怎么打，他们也没有真正想明白！”
“那又当如何冲锋？你可有什么想法了？”
“冲锋阵形和指挥方式都必须调整，我已经有了一些思路，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我觉得，你只要带二十万大军前压，我便可率领少量部队打穿北域，届时你也可率领少量骑军迂回而上与我相辅相成，届时北域将定！”上官鸿一口气说到这里，感觉今天的思考已经全部倾倒而出，心里觉得十分舒畅。
袁宗郎挠了挠头：“之前我们杀的都是自己人，此次的灵族，如此大规模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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