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两个嫣姬
林默的情绪很不稳定，但是基本话还是可以说明白的。
在我和轩辕辰刻意的引导下，她不停的喊，苏悦他们早就已经死了，她亲眼看到的，就死在她面前。
而且应该是很恐怖，但是详细的情况，她不记得了，甚至一路过来，她都想不起来，还以为他们活着。
直到某一刻，没有征兆，或者是有原因，但是她不清楚，总之是想起来了。
我完全可以想象，她当时有恐惧，多无助，前一秒还抱在一起，互相支撑的同伴，下一秒就发现，已经是鬼。
而且这个地方都很不对，我们对于她而言，全都是陌生人，而且她能来到这儿，还是沾了苏悦的光。
恐慌，巨大的恐慌，谁都不能信任的情绪，根本压都压不住了。
轩辕辰让我按住她，自己戳破眉心，他已经死了，是鬼，根本没有血，但是眉心是灵魂聚集的地方。
他硬是挤出一滴魂血，滴在林默眉心，“我用灵魂之力压制她，你来看。”
“她经历过的一切，苏悦他们的死，尤其她刚才说的，要来了，我们都会死，是谁要来了？”
轩辕辰来不及说太多，强调了下重点，就闭上眼睛，一瞬间，周围阴气弥漫。
“嗡……”空气都产生了震颤，林默双眼一翻，整个人都僵直着。
一根无形的线，在他们之间流转，强行压制，控制不了太久。
我没矫情的问，为什么是我，会不会有危险之类的，这个时候，也容不得耽误。
我把手直接贴在林默脑门儿上，灵气汇聚成一根针，楔了进去。
黑，晕眩，恶心……
强烈的不适，我差点栽倒，好不容易稳住身体，眼前也渐渐有了亮光。
“这里是？”我很快发现，圣保罗疗养院的主楼，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之前芮小冉说的，猴子藏身的地方。
地方还是一样的地方，貌似也没什么不对，就是感觉很荒凉，有种曲终人散的错觉。
我紧了紧衣服，刚想出去，后背一凉，有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搭在我的肩膀上。
“谁？”我想转过去，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这不是开玩笑吗？
我看着自己的双脚，很小巧的黑色圆头小皮鞋，还带着一点点根儿。
卧槽，我这是代入了林默的视角，也不知道是林默特殊，还是轩辕辰出了什么问题。
强行进入记忆不外乎两种，一种是本人站在里面，但什么都改变不了。
另外一种，全都是主人的记忆，主人的视角。
我现在算是第二种，可刚才我明明可以操控身体行动，甚至现在，我还可以苦笑，可以问，“谁？”
身后没有声音，我心里说不出的害怕，这情绪不是我的，我很清楚，身后没有杀气，至少对方不想杀人。
那就是林默本人的了，我叹了口气，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什么，要傻站着到什么时候。
轩辕辰那可支撑不了多久，苏悦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儿，什么时候会遇到。
手突然动了一下，接着，男人迟疑的声音响起，“你是谁？这是哪儿？”
如果我还能动，我一定第一时间，反手给他一拳，亏得我把他想的多厉害，甚至猴子纸人，杜家那位人物，掌握画和现实切换的人，都有可能。
就是没想到，他居然是只失忆的鬼，这么巧，就躲在猴子纸人站过的地方，又这么巧，就拦住了进入林默记忆里的我？
好气哦。
“快告诉我，我是谁？”他反倒比我还要愤怒，我肩膀都快被捏碎了，偏偏不能动。
“你，你是张庆。”这是林默的声音，都快哭了。
我呼吸都加快起来，刚才我问过后面的人，是谁，声音明明是我自己的。
现在我没开口，林默自己却说话了，这个记忆好像已经混乱了。
不过我还是打算认真的看下去，林默的话很肯定，他们是同事，听出声音也不奇怪。
果然，身后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松手，“我是张庆？对，我是张庆，那我怎么在这儿？”
“我”心里的恐惧更厉害了，哪怕我拼命的想回头看一眼，想问清楚，但是身体就是不可控制的，往前跑。
眼前一黑，张庆竟然在我前面了，要不是停的比较及时，肯定就撞到他怀里了。
张庆我也见过了，刚才还聊了半天，很儒雅，的确是这张脸，可却有点走形。
脸像被泡了很久，已经泡发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呛的我不断咳嗽。
‘福尔马林，这是保存尸体用的福尔马林。’就算我能认错，林默也不会认错。
他心脏处，被扎了个大口子，一直豁到肚脐下，两条腿都被劈开了，要不是脖子还连着，就成两半人了。
但他还在走路，还在动，“我怎么会在这儿？”
我大张着嘴，想要尖叫，偏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张庆衣服上全都是血，跟之前见面的时候，他说的一样。
不过不是别人死亡喷上的，而是……他自己已经死了。
“我死了？我已经被杀了？”
他突然想起来，揪着头发，呜呜的哭起来，这种情况我也听过。
人死的太快，太突然，灵魂突然离体，所以不记得死去的事实，又因为特定的位置，磁场，导致灵魂并没有消失。
还能行走和生活。
之前传说男人归家，生活了一段时间，还生了孩子，后来知道死讯之后，才倒下，就是属于这种。
甚至曾经有传闻，说是一个村子，都在灾难中死亡，因为是发生在夜晚，人们都在睡觉，直接就死了。
所以第二天，灵魂又都起来了，好些人宣称看到过他们。
不过这种都有个特定的情况，就是一旦他们意识到自己的死亡，想起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就会真正的死亡了。
但张庆一点要消失的意思都没有，我一直在盯着他，他在一瞬间的错愕之后，反而开始愤怒。
没错，就是愤怒。
“我已经死了？我怎么死的？”他自己还是想不起来，突然，眼睛看向‘我’，血红色的眼珠，都开始滴血。
“带我去找苏悦，快，她有危险，会杀了她的，也会杀了她的。”
张庆不断的咆哮，但是显然，他也弄不清楚，是谁要杀了苏悦，或者应该说，他弄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认知。
我被裹夹着不断向前，除了一如既往的害怕，就没有多余属于林默的东西。
我甚至刻意放空自己，想要看看她的打算，都找不到，双腿好像只是机械的在行走，这路……是张庆选的。
他就在‘我’旁边，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周围，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你之前见到苏悦了吗？”我本来就是发个牢骚，没想到竟然问出来了。
而且是属于我自己的声音，我吓得睁大眼睛，赶紧闭嘴，余光忐忑的瞥向张庆。
不是怕个孤魂野鬼，哪怕我现在没有鬼兵，没有符咒，但是对付他，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我担心的是，会被弄出太大的动静，会被排斥出回忆世界，哪怕没有，但是林默的记忆也会产生偏差，到时候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不过张庆的表情，一点都没变化，也不清楚是没发现，还是在这个记忆里的世界，被过滤了，也就是说，其实我的声音，也自动算成是林默的。
张庆思考了一会儿，点头，“我看到苏悦了，她……”
他双手抱头，想了一会儿，猛的抬头，指向右前方，“那里，她在那边。”
我还想问，可他已经疯狂的往前跑了，就连‘我’，也被迫跟着一起跑过去。
我的思维，还停留在刚才的震惊中，他看到苏悦了，以他对苏悦的重视，在意，现在哪怕死了，都要第一时间去找她的感情。
刚才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离开，要说探路，或者找吃的，甚至苏悦崴脚，不方便行动之类特殊可能之外。
就只剩下一条了，他不是自己主动离开，而是……死了。
那苏悦呢？也死了吗？
想到这个，我没什么不好接受的，毕竟林默之前就说了，他们都已经死了。
再震惊的事，一旦之前就有心里准备，那震惊的程度，都会大幅度降低。
我担心的是，凶手在哪儿？
万一还在现场，我们现在这么冒然的过去，除了送死，根本没作用啊。
我已经用尽全力，劝了半天，但张庆一个字都不肯听，速度不降反升。
我只能叹气，之前见面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他对苏悦的感情这么深呢？
我还以为，也就是停留在有好感的阶段，看苏伟的意思，也差不多啊。
这段路已经不是医院主要活动的地方了，我之前没来过，而且……
我隐隐觉得有点不对，掏出手机，好吧，我现在已经分不清，这是我的念头，还是林默当时也这么做了。
总之手机真的拿出来了，屏幕上竟然是导航，这点林默倒是提过，她一直想用导航跑出去的。
可惜没有如愿，按现在这个小点的标示，我们是更往深处走了，要是疗养院没有什么后面的小门之类的，算是离出去更远了。
“为什么？”我真有点纳闷了。
如果张庆之前说的没错，那他是在主楼的手术室里，逃出来，或者死了，自己以为逃出来之后，都应该往外跑。
他记忆里也的确是这样，他还特意画了医院的地图，把他们三个人，遇到的地点，行进的方向，当时的想法，全都标注出来了。
我也是问过他们每一个人了，都表示正确。
里面根本没有这个地方，眼前是一个很小的房子，也很矮，像是那种公园管理处，或者景区小厕所的地方。
在疗养院，就有点奇怪了。
但真正让我惊讶的，还是现在所在的地方，在整个疗养院里的位置。
我知道了，就是林默发疯，躲藏的地方，也是现在，我和轩辕辰待着的地方。
这不可能是巧合，我舌头不断的努力，终于伸出来一点，狠狠咬破。
“唔……”疼，疼的钻心，我咬舌头都咬出经验来了，怎么能出血多，但是疼痛感少一点。
但是这次，我差点把舌尖都咬掉，没办法，我不确定还能不能有下一次的机会。
别看我现在好像在疗养院里，但我还不至于真把自己当成是林默。
我和轩辕辰可都在这儿，把危险引过来，天知道会不会现实世界和画里突然就切换了。
脑袋都疼的嗡嗡响，属于林默的灵魂，被我强行压下去，双手掐诀，“天地无极，玄心正法，阵起……”
我可弄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更新不过任何人，所以最先下了血符，把空间固定。
接着，才割破手心，逼出一滴本源之血，抓向张庆，想带他离开。
我一直修炼外婆秘笈上的呼吸法门，血对灵魂体有着天然的克制，张庆太弱，要不是我现在借用林默的身体，连本源之血都用不着。
果然，他被我抓住，连一点反抗都做不到，只能转身跑，嘴里不断的喊着，“苏悦，苏悦……”
我叹了口气，不知怎么就想起乔桑了，之前我每天都会想起她，吃饭是她，呼吸是她，躺在床上，眼前还是她，只能拼命的忙碌，让自己能活下来。
可是现在，我已经很久没想到她了，哪怕肯定，会找到复活之法，救活她，但都不可否认，她消失的太久，有些东西，已经淡了。
我扇了自己一耳光，突然有点羡慕张庆了，刚想告诉他，苏悦也死了，回不来了。
还没开口呢，身后就传来惊呼声，“张庆。”
“靠。”这回不需要林默提醒，我都听出来了，说苏悦，苏悦就到了。
身体瞬间僵硬，张庆嗷叫着转身，“苏悦……”
林默的灵魂疯狂跳动，我要是再强行压制，她就会变成白痴，也就失去了所有记忆。
到时候我还是会被挤出记忆世界，这就是个伪命题，根本没给我选择的余地。
但这个时候，苏悦出现，我可不会认为是好兆头，凶手肯定也在附近，甚至下一秒，他突然窜出来，把我们所有人都砍死。
我都不会奇怪，而且如果放弃对身体的掌控，法阵就变成了无主的摆设，随便来个厉鬼，都能轻松踏碎。
到时候林默一崩溃，就把我的灵魂给锁住了，轩辕辰也会遭到反噬。
我看似想了很多，但其实只用了几秒，因为身后，苏悦已经开始惊恐的大叫，“林默，小心……”
“哎。”我叹了口气，还是无法放下，探知秘密的机会，如果凶手就在这里，那说不定我可以看到。
在把操控权交给林默之前，我顺势往左一摔，“啊……”林默面对失控，本能的想要站稳。
但是怎么可能做到，反而连续滚了两下，摔在地上，不过如我所愿，已经转过来了。
“嘶……”‘我’刚才站着的地方，已经被砍了一道很深的痕迹。
这可是石板路，都碎了一半，要是砍在‘我’身上，连转身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死翘翘了。
我后怕的惊出一身冷汗，拿着大刀的黑袍人，又缓缓转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面具，没办法看出长相，不过从身材，力度，双手，可以肯定，是个男人。
他拽着大刀，缓缓走过来。
“啊啊啊啊……”
我连滚带爬的跳起来，想要绕过去，跟张庆他们到一起。
这个时候了，还是熟人会有点安全感，哪怕张庆已经死了，但在林默心里，总是相对无害的。
‘我’拼命的往前跑，眼看就绕开凶手了，只要再三米，至多不过四米，就能跑到苏悦面前了。
张庆已经先跑了过去，距离苏悦很近了，可我脚下一飘，等我反应过来，是踢到石头上了，想迈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身体失重的往前扑过去，方向……凶手面前。
我了个大擦的，我真想马上跳出去，一刀砍死林默，但是没用，现在我想夺回思维控制权，都已经来不及了。
整个人“砰”的趴在地上，手正好搭在凶手鞋上，之前划的口子又撕开了。
直接在他鞋上印出个血手印，“嗯？”这鞋，有点眼熟。
现代款的耐克运动，标志线条很松散，一看就是山寨的，鞋帮上还沾了黄泥。
不是我要在这么严重的情况下，还胡思乱想，事实上，这些都是林默的眼睛看到的，她已经吓傻了，连喊都不会喊了。
眼睛艰难的往上抬，凶手已经缓缓举起了大刀。
“啊……”我已经做好离体的准备了，大刀狠狠落下，但不是砍向“我”，眼前一花。
我根本没看清他怎么动弹的，人就已经到了苏悦面前，大刀刚好落下，苏悦惨叫着倒下，胳膊直接飞了出去。
“苏悦。”张庆暴跳着冲过去，凶手只是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连砍的力气都懒的费。
他想要扶起苏悦，但手却从她身上穿了过去。
一次，两次，全都失败了，张庆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接着，又委屈的看过来。
我懂他的意思，他之前是抓住林默肩膀的，现在怎么会不行了？
其实这才是正常的，他已经死了，如果没有大的变化，灵魂的力度会慢慢消失，除非被鬼差带走，否则用不了多久，就会魂飞魄散了。
不过显然，这儿是没有鬼差会来了，我才懒得管他，我奇怪的是，凶手为什么不杀“我”？转而去杀苏悦。
“不要杀我，别杀我，张庆，张庆救我。”苏悦想要逃跑，但是刚失去一只胳膊，整个人的重心都不稳。
别说反抗了，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只能不断的往后蹭，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呵呵。”凶手冷笑的看着她，也不急着动手，她蹭出三五步远的时候，才抬脚，缓缓逼了过去。
“林默，快救苏悦。”张庆终于转身，奔着“我”抓过来。
我心说这还真是欺软怕硬，不过也没当回事，他就是个孤魂野鬼，泛不起什么浪花来。
可肩膀突然一疼，我真的惊呆了，张庆也懵了。
“你能抓住我？”我绝不承认，这么傻的话，是我说出来的。
是林默，嗯，一定是林默。
张庆比我还要惊讶，竟然根本不知道回答，就傻傻的看着手，还故意用力抓了下，我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
直到苏悦的惨叫声再次传来，我们才一起扭头。
“啊啊啊……”苏悦的另一只胳膊，也已经飞出去了，血洒了一地，偏偏她还活着，也没晕过去。
我眯了眯眼睛，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这凶手到底是什么人？跟苏悦有仇？
我不能理解，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单纯享受杀人的快感？
但这里是跟画中世界交杂的，每一个细节，都是有着深意的，绝不会这么简单。
“张庆，林默……”苏悦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双脚还在用力，想往我们这边爬。
我猛的想起，她见到张庆，一直是很正常的情绪，甚至遇到危险，第一个想到求救的人，也是张庆，而不是林默。
要是正常状态下，这没什么可说的，女生很可爱，总是认为喜欢自己的人，会更保护自己一点。
但是张庆的状况不对啊，我的余光再一次看向他……
因为一路跑过来，他的内脏都掉光了，肠子还有大一截，拖拉在外面。
苏悦竟然一直没害怕？
凶手也不急，就静静地看着苏悦，往我们这边爬，我想提醒张庆，快跑。
但是林默的灵魂突然空前高涨，我根本影响不到，甚至我都怀疑，现在想要离体，都做不到。
凶手突然抬头，那一瞬，我浑身冰冷，透过面具，其实看不真切，但我就是肯定，他在看着我。
“张庆……”苏悦已经快要爬到面前，甚至如果她的胳膊没断，还能伸手的话，现在就能够到张庆的腿了。
张庆却突然拉着我，后退了一步。
“不，别过来。”
我闭上眼睛，太讽刺了，林默给我看这些，到底想干什么？让我知道人类的劣根性？还是男人的誓言不可靠？
但是马上，我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因为张庆已经开始大叫，“你不是苏悦，你别过来，是你杀了我，我想起来了，是你……”
嗯？
我在回头的同时，顺势伸手，想要去摸鬼兵和符咒，掏了个空，才发现，这不是我的身体。
接着，就更惊喜了，我可以控制林默的身体了，而且没有任何阻碍。
我严重怀疑，在事情发生的当时，林默其实已经吓傻了，彻底忘记思考了。
身边也没有能用的东西，我甩开张庆的手，跑到一边，去拽了根钢筋。
很不顺手，跟凶手的砍刀更没法比，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怎么着，也比没有强。
我很谨慎的盯着苏悦，张庆喜欢她，又一直冒险找过来，不会是为了，闲着没事冤枉她。
“嘿，怎么称呼？”我这话是冲着凶手问的。
本以为是他砍死的张庆，凶器，出现的方式，时间，都很像。
但是现在看来，如果是苏悦的话，那就有得谈了，敌人的敌人，基本可以成为朋友。
他突然看向我，笑了，“你不应该出现在这儿。”
“原因？”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这话，是说林默，还是在说我？
之前张庆没听出我的声音有什么问题，我就理所当然的以为，这个记忆世界会自动过滤。
但如果不会呢？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下，没回答，而是又看向苏悦，一步步的靠近。
“张庆，你快救我啊。”苏悦吓坏了，拼命的想往前爬，可惜没了两条胳膊，只靠腿，不好掌握方向。
在张庆斜挎出一步之后，就调整不过来了。
“不，别过来，我知道了，我全都想起来了，是你……”张庆还不忘拽着我，拼命的往回跑，“千万别跟她走，一定不能跟她走。”
张庆不断的重复这句话，我问的话，他却一点都没听进去。
我其实可以挣脱他，但是我现在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甚至，我担心如果脱离开林默原本的轨迹，会从记忆世界里被弹出去。
身后的惨叫声越来越大，回头的时候，刚好看到凶手举起砍刀，狠狠落了下来。
苏悦的左腿也断了，接着是右腿。
我强忍着恶心，跟着张庆跑到一个石桌夹角处，他不断的往里推我，让我躲进去，“千万别跟她走，不能跟她走。”
“嗯。”林默拼命点头，她又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操控权。
张庆哆嗦的挡在石桌前面，讲真，我很感动，可是这真的不是高级杀吗？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凶手，我藏在下面吗？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何况我想计较，也发不出声音。
脚步声传来，还有砍刀在地上拖拽的声音，我看到一双鞋，已经站到面前。
其中一只鞋面上，还有只血手印，是“我”刚才抓出来的。
张庆的脚却不见了，砍刀缓缓抬起，“我”惊恐的抬头，眼前却瞬间一黑。
“呼……”我深吸了口气，就地一滚，“靠。”
正好撞到块大石头，骨头差点零碎，轩辕辰凑过来，问：“还没醒呢？”
四周很黑，不过被他弄出一串串的鬼火，更吓人了，我竟然在关键时候醒了。
听了之前的事，轩辕辰明显有点沉默，“按你这说法，凶手已经也在安娜庄园里，甚至那只鞋，也会出现。”
他没看到那些画面，但是他一直在跟林默的灵魂对撞，很肯定她心里潜藏着秘密，不敢说。
现在已经知道，张庆和苏悦是死人，就不能再把林默跟他们放在一起。
她的灵魂受损，暂时不会醒，我们商量了下，决定先把人带回去。
路上竟然碰到了嫣姬，捧着一大堆的衣服，看到我们，明显愣了一下。
“是需要什么东西吗？还是要我准备夜宵？”
我摇头，随口问了句，“这都是什么？”
看着衣裤，鞋袜全都有，天太黑，看不怎么清楚，不过我还是闻到了血腥味，大半夜的，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嫣姬低着头，把衣服往前送了一些，想让我们看清楚，不过也只是看到一抹血迹，样式很现代。
“是苏大哥他们的衣服，都脏了，说是不要了，我送去扔掉。”
苏伟他们明面上的身份，就是我们的仆人，和仆人的亲戚朋友。
所以嫣姬也没当主人看待，她说是一直忙到现在，也问过老管家了，不用的脏衣服都是放在前面空地的，之后会有人来处理。
回到房间，我就闻到很淡的熏香，嫣姬不在，也没人可问，轩辕辰肯定没毒，我也就懒的管了。
把林默安置在我的房间，我就没地方住了，只能在地上多铺了几床被子，暂时糊弄一宿。
轩辕辰是鬼，再是用人类的身体，阴气也很重，林默这么虚弱，肯定扛不住，加上灵魂对撞，就算不记得，本能的害怕也还在。
我们还巴望着从林默嘴里，再多知道点什么，就只能先这样。
不知道是因为之前的事，还是认床，躺了半天，我也没睡着，脑袋里翻来覆去，全是最后抬头时候的一片黑。
“为什么会那个时候醒来呢？”我问过轩辕辰，不是他支撑不住了。
也不是林默灵魂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当时也不是我这边影响的，除非……
我猛地坐起来，惊恐的看着林默。
“除非当时她的视线就是黑的，张庆和苏悦都死了，凶手怎么会放过她？
如果，她其实也死了呢？”
我心砰砰跳的飞快，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这么都驱散不了，张庆他们身上也都没有阴气，没有鬼气。
我该怎么确定？
还有嫣姬，一直都是少言寡语的，恨不得离所有人都远远的，刚才却故意跟我们多说话。
甚至我们都要走了，还把衣服往前推了下，难道那些衣服，有什么秘密？
我根本躺不住了，一溜烟爬起来，披了件衣服就往外跑，结果差点跟轩辕辰撞上。
“你也想到了？”
“你也发现了？”
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那些衣服有问题。”
“我看到嫣姬了。”
这一次，又是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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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和轩辕辰刻意的引导下，她不停的喊，苏悦他们早就已经死了，她亲眼看到的，就死在她面前。
而且应该是很恐怖，但是详细的情况，她不记得了，甚至一路过来，她都想不起来，还以为他们活着。
直到某一刻，没有征兆，或者是有原因，但是她不清楚，总之是想起来了。
我完全可以想象，她当时有恐惧，多无助，前一秒还抱在一起，互相支撑的同伴，下一秒就发现，已经是鬼。
而且这个地方都很不对，我们对于她而言，全都是陌生人，而且她能来到这儿，还是沾了苏悦的光。
恐慌，巨大的恐慌，谁都不能信任的情绪，根本压都压不住了。
轩辕辰让我按住她，自己戳破眉心，他已经死了，是鬼，根本没有血，但是眉心是灵魂聚集的地方。
他硬是挤出一滴魂血，滴在林默眉心，“我用灵魂之力压制她，你来看。”
“她经历过的一切，苏悦他们的死，尤其她刚才说的，要来了，我们都会死，是谁要来了？”
轩辕辰来不及说太多，强调了下重点，就闭上眼睛，一瞬间，周围阴气弥漫。
“嗡……”空气都产生了震颤，林默双眼一翻，整个人都僵直着。
一根无形的线，在他们之间流转，强行压制，控制不了太久。
我没矫情的问，为什么是我，会不会有危险之类的，这个时候，也容不得耽误。
我把手直接贴在林默脑门儿上，灵气汇聚成一根针，楔了进去。
黑，晕眩，恶心……
强烈的不适，我差点栽倒，好不容易稳住身体，眼前也渐渐有了亮光。
“这里是？”我很快发现，圣保罗疗养院的主楼，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之前芮小冉说的，猴子藏身的地方。
地方还是一样的地方，貌似也没什么不对，就是感觉很荒凉，有种曲终人散的错觉。
我紧了紧衣服，刚想出去，后背一凉，有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搭在我的肩膀上。
“谁？”我想转过去，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这不是开玩笑吗？
我看着自己的双脚，很小巧的黑色圆头小皮鞋，还带着一点点根儿。
卧槽，我这是代入了林默的视角，也不知道是林默特殊，还是轩辕辰出了什么问题。
强行进入记忆不外乎两种，一种是本人站在里面，但什么都改变不了。
另外一种，全都是主人的记忆，主人的视角。
我现在算是第二种，可刚才我明明可以操控身体行动，甚至现在，我还可以苦笑，可以问，“谁？”
身后没有声音，我心里说不出的害怕，这情绪不是我的，我很清楚，身后没有杀气，至少对方不想杀人。
那就是林默本人的了，我叹了口气，不知道对方到底想干什么，要傻站着到什么时候。
轩辕辰那可支撑不了多久，苏悦他们还不知道在哪儿，什么时候会遇到。
手突然动了一下，接着，男人迟疑的声音响起，“你是谁？这是哪儿？”
如果我还能动，我一定第一时间，反手给他一拳，亏得我把他想的多厉害，甚至猴子纸人，杜家那位人物，掌握画和现实切换的人，都有可能。
就是没想到，他居然是只失忆的鬼，这么巧，就躲在猴子纸人站过的地方，又这么巧，就拦住了进入林默记忆里的我？
好气哦。
“快告诉我，我是谁？”他反倒比我还要愤怒，我肩膀都快被捏碎了，偏偏不能动。
“你，你是张庆。”这是林默的声音，都快哭了。
我呼吸都加快起来，刚才我问过后面的人，是谁，声音明明是我自己的。
现在我没开口，林默自己却说话了，这个记忆好像已经混乱了。
不过我还是打算认真的看下去，林默的话很肯定，他们是同事，听出声音也不奇怪。
果然，身后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松手，“我是张庆？对，我是张庆，那我怎么在这儿？”
“我”心里的恐惧更厉害了，哪怕我拼命的想回头看一眼，想问清楚，但是身体就是不可控制的，往前跑。
眼前一黑，张庆竟然在我前面了，要不是停的比较及时，肯定就撞到他怀里了。
张庆我也见过了，刚才还聊了半天，很儒雅，的确是这张脸，可却有点走形。
脸像被泡了很久，已经泡发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呛的我不断咳嗽。
‘福尔马林，这是保存尸体用的福尔马林。’就算我能认错，林默也不会认错。
他心脏处，被扎了个大口子，一直豁到肚脐下，两条腿都被劈开了，要不是脖子还连着，就成两半人了。
但他还在走路，还在动，“我怎么会在这儿？”
我大张着嘴，想要尖叫，偏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张庆衣服上全都是血，跟之前见面的时候，他说的一样。
不过不是别人死亡喷上的，而是……他自己已经死了。
“我死了？我已经被杀了？”
他突然想起来，揪着头发，呜呜的哭起来，这种情况我也听过。
人死的太快，太突然，灵魂突然离体，所以不记得死去的事实，又因为特定的位置，磁场，导致灵魂并没有消失。
还能行走和生活。
之前传说男人归家，生活了一段时间，还生了孩子，后来知道死讯之后，才倒下，就是属于这种。
甚至曾经有传闻，说是一个村子，都在灾难中死亡，因为是发生在夜晚，人们都在睡觉，直接就死了。
所以第二天，灵魂又都起来了，好些人宣称看到过他们。
不过这种都有个特定的情况，就是一旦他们意识到自己的死亡，想起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就会真正的死亡了。
但张庆一点要消失的意思都没有，我一直在盯着他，他在一瞬间的错愕之后，反而开始愤怒。
没错，就是愤怒。
“我已经死了？我怎么死的？”他自己还是想不起来，突然，眼睛看向‘我’，血红色的眼珠，都开始滴血。
“带我去找苏悦，快，她有危险，会杀了她的，也会杀了她的。”
张庆不断的咆哮，但是显然，他也弄不清楚，是谁要杀了苏悦，或者应该说，他弄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认知。
我被裹夹着不断向前，除了一如既往的害怕，就没有多余属于林默的东西。
我甚至刻意放空自己，想要看看她的打算，都找不到，双腿好像只是机械的在行走，这路……是张庆选的。
他就在‘我’旁边，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周围，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你之前见到苏悦了吗？”我本来就是发个牢骚，没想到竟然问出来了。
而且是属于我自己的声音，我吓得睁大眼睛，赶紧闭嘴，余光忐忑的瞥向张庆。
不是怕个孤魂野鬼，哪怕我现在没有鬼兵，没有符咒，但是对付他，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我担心的是，会被弄出太大的动静，会被排斥出回忆世界，哪怕没有，但是林默的记忆也会产生偏差，到时候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不过张庆的表情，一点都没变化，也不清楚是没发现，还是在这个记忆里的世界，被过滤了，也就是说，其实我的声音，也自动算成是林默的。
张庆思考了一会儿，点头，“我看到苏悦了，她……”
他双手抱头，想了一会儿，猛的抬头，指向右前方，“那里，她在那边。”
我还想问，可他已经疯狂的往前跑了，就连‘我’，也被迫跟着一起跑过去。
我的思维，还停留在刚才的震惊中，他看到苏悦了，以他对苏悦的重视，在意，现在哪怕死了，都要第一时间去找她的感情。
刚才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离开，要说探路，或者找吃的，甚至苏悦崴脚，不方便行动之类特殊可能之外。
就只剩下一条了，他不是自己主动离开，而是……死了。
那苏悦呢？也死了吗？
想到这个，我没什么不好接受的，毕竟林默之前就说了，他们都已经死了。
再震惊的事，一旦之前就有心里准备，那震惊的程度，都会大幅度降低。
我担心的是，凶手在哪儿？
万一还在现场，我们现在这么冒然的过去，除了送死，根本没作用啊。
我已经用尽全力，劝了半天，但张庆一个字都不肯听，速度不降反升。
我只能叹气，之前见面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他对苏悦的感情这么深呢？
我还以为，也就是停留在有好感的阶段，看苏伟的意思，也差不多啊。
这段路已经不是医院主要活动的地方了，我之前没来过，而且……
我隐隐觉得有点不对，掏出手机，好吧，我现在已经分不清，这是我的念头，还是林默当时也这么做了。
总之手机真的拿出来了，屏幕上竟然是导航，这点林默倒是提过，她一直想用导航跑出去的。
可惜没有如愿，按现在这个小点的标示，我们是更往深处走了，要是疗养院没有什么后面的小门之类的，算是离出去更远了。
“为什么？”我真有点纳闷了。
如果张庆之前说的没错，那他是在主楼的手术室里，逃出来，或者死了，自己以为逃出来之后，都应该往外跑。
他记忆里也的确是这样，他还特意画了医院的地图，把他们三个人，遇到的地点，行进的方向，当时的想法，全都标注出来了。
我也是问过他们每一个人了，都表示正确。
里面根本没有这个地方，眼前是一个很小的房子，也很矮，像是那种公园管理处，或者景区小厕所的地方。
在疗养院，就有点奇怪了。
但真正让我惊讶的，还是现在所在的地方，在整个疗养院里的位置。
我知道了，就是林默发疯，躲藏的地方，也是现在，我和轩辕辰待着的地方。
这不可能是巧合，我舌头不断的努力，终于伸出来一点，狠狠咬破。
“唔……”疼，疼的钻心，我咬舌头都咬出经验来了，怎么能出血多，但是疼痛感少一点。
但是这次，我差点把舌尖都咬掉，没办法，我不确定还能不能有下一次的机会。
别看我现在好像在疗养院里，但我还不至于真把自己当成是林默。
我和轩辕辰可都在这儿，把危险引过来，天知道会不会现实世界和画里突然就切换了。
脑袋都疼的嗡嗡响，属于林默的灵魂，被我强行压下去，双手掐诀，“天地无极，玄心正法，阵起……”
我可弄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更新不过任何人，所以最先下了血符，把空间固定。
接着，才割破手心，逼出一滴本源之血，抓向张庆，想带他离开。
我一直修炼外婆秘笈上的呼吸法门，血对灵魂体有着天然的克制，张庆太弱，要不是我现在借用林默的身体，连本源之血都用不着。
果然，他被我抓住，连一点反抗都做不到，只能转身跑，嘴里不断的喊着，“苏悦，苏悦……”
我叹了口气，不知怎么就想起乔桑了，之前我每天都会想起她，吃饭是她，呼吸是她，躺在床上，眼前还是她，只能拼命的忙碌，让自己能活下来。
可是现在，我已经很久没想到她了，哪怕肯定，会找到复活之法，救活她，但都不可否认，她消失的太久，有些东西，已经淡了。
我扇了自己一耳光，突然有点羡慕张庆了，刚想告诉他，苏悦也死了，回不来了。
还没开口呢，身后就传来惊呼声，“张庆。”
“靠。”这回不需要林默提醒，我都听出来了，说苏悦，苏悦就到了。
身体瞬间僵硬，张庆嗷叫着转身，“苏悦……”
林默的灵魂疯狂跳动，我要是再强行压制，她就会变成白痴，也就失去了所有记忆。
到时候我还是会被挤出记忆世界，这就是个伪命题，根本没给我选择的余地。
但这个时候，苏悦出现，我可不会认为是好兆头，凶手肯定也在附近，甚至下一秒，他突然窜出来，把我们所有人都砍死。
我都不会奇怪，而且如果放弃对身体的掌控，法阵就变成了无主的摆设，随便来个厉鬼，都能轻松踏碎。
到时候林默一崩溃，就把我的灵魂给锁住了，轩辕辰也会遭到反噬。
我看似想了很多，但其实只用了几秒，因为身后，苏悦已经开始惊恐的大叫，“林默，小心……”
“哎。”我叹了口气，还是无法放下，探知秘密的机会，如果凶手就在这里，那说不定我可以看到。
在把操控权交给林默之前，我顺势往左一摔，“啊……”林默面对失控，本能的想要站稳。
但是怎么可能做到，反而连续滚了两下，摔在地上，不过如我所愿，已经转过来了。
“嘶……”‘我’刚才站着的地方，已经被砍了一道很深的痕迹。
这可是石板路，都碎了一半，要是砍在‘我’身上，连转身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死翘翘了。
我后怕的惊出一身冷汗，拿着大刀的黑袍人，又缓缓转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面具，没办法看出长相，不过从身材，力度，双手，可以肯定，是个男人。
他拽着大刀，缓缓走过来。
“啊啊啊啊……”
我连滚带爬的跳起来，想要绕过去，跟张庆他们到一起。
这个时候了，还是熟人会有点安全感，哪怕张庆已经死了，但在林默心里，总是相对无害的。
‘我’拼命的往前跑，眼看就绕开凶手了，只要再三米，至多不过四米，就能跑到苏悦面前了。
张庆已经先跑了过去，距离苏悦很近了，可我脚下一飘，等我反应过来，是踢到石头上了，想迈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身体失重的往前扑过去，方向……凶手面前。
我了个大擦的，我真想马上跳出去，一刀砍死林默，但是没用，现在我想夺回思维控制权，都已经来不及了。
整个人“砰”的趴在地上，手正好搭在凶手鞋上，之前划的口子又撕开了。
直接在他鞋上印出个血手印，“嗯？”这鞋，有点眼熟。
现代款的耐克运动，标志线条很松散，一看就是山寨的，鞋帮上还沾了黄泥。
不是我要在这么严重的情况下，还胡思乱想，事实上，这些都是林默的眼睛看到的，她已经吓傻了，连喊都不会喊了。
眼睛艰难的往上抬，凶手已经缓缓举起了大刀。
“啊……”我已经做好离体的准备了，大刀狠狠落下，但不是砍向“我”，眼前一花。
我根本没看清他怎么动弹的，人就已经到了苏悦面前，大刀刚好落下，苏悦惨叫着倒下，胳膊直接飞了出去。
“苏悦。”张庆暴跳着冲过去，凶手只是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连砍的力气都懒的费。
他想要扶起苏悦，但手却从她身上穿了过去。
一次，两次，全都失败了，张庆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接着，又委屈的看过来。
我懂他的意思，他之前是抓住林默肩膀的，现在怎么会不行了？
其实这才是正常的，他已经死了，如果没有大的变化，灵魂的力度会慢慢消失，除非被鬼差带走，否则用不了多久，就会魂飞魄散了。
不过显然，这儿是没有鬼差会来了，我才懒得管他，我奇怪的是，凶手为什么不杀“我”？转而去杀苏悦。
“不要杀我，别杀我，张庆，张庆救我。”苏悦想要逃跑，但是刚失去一只胳膊，整个人的重心都不稳。
别说反抗了，连站起来都做不到，只能不断的往后蹭，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呵呵。”凶手冷笑的看着她，也不急着动手，她蹭出三五步远的时候，才抬脚，缓缓逼了过去。
“林默，快救苏悦。”张庆终于转身，奔着“我”抓过来。
我心说这还真是欺软怕硬，不过也没当回事，他就是个孤魂野鬼，泛不起什么浪花来。
可肩膀突然一疼，我真的惊呆了，张庆也懵了。
“你能抓住我？”我绝不承认，这么傻的话，是我说出来的。
是林默，嗯，一定是林默。
张庆比我还要惊讶，竟然根本不知道回答，就傻傻的看着手，还故意用力抓了下，我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
直到苏悦的惨叫声再次传来，我们才一起扭头。
“啊啊啊……”苏悦的另一只胳膊，也已经飞出去了，血洒了一地，偏偏她还活着，也没晕过去。
我眯了眯眼睛，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这凶手到底是什么人？跟苏悦有仇？
我不能理解，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单纯享受杀人的快感？
但这里是跟画中世界交杂的，每一个细节，都是有着深意的，绝不会这么简单。
“张庆，林默……”苏悦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双脚还在用力，想往我们这边爬。
我猛的想起，她见到张庆，一直是很正常的情绪，甚至遇到危险，第一个想到求救的人，也是张庆，而不是林默。
要是正常状态下，这没什么可说的，女生很可爱，总是认为喜欢自己的人，会更保护自己一点。
但是张庆的状况不对啊，我的余光再一次看向他……
因为一路跑过来，他的内脏都掉光了，肠子还有大一截，拖拉在外面。
苏悦竟然一直没害怕？
凶手也不急，就静静地看着苏悦，往我们这边爬，我想提醒张庆，快跑。
但是林默的灵魂突然空前高涨，我根本影响不到，甚至我都怀疑，现在想要离体，都做不到。
凶手突然抬头，那一瞬，我浑身冰冷，透过面具，其实看不真切，但我就是肯定，他在看着我。
“张庆……”苏悦已经快要爬到面前，甚至如果她的胳膊没断，还能伸手的话，现在就能够到张庆的腿了。
张庆却突然拉着我，后退了一步。
“不，别过来。”
我闭上眼睛，太讽刺了，林默给我看这些，到底想干什么？让我知道人类的劣根性？还是男人的誓言不可靠？
但是马上，我就知道自己想错了，因为张庆已经开始大叫，“你不是苏悦，你别过来，是你杀了我，我想起来了，是你……”
嗯？
我在回头的同时，顺势伸手，想要去摸鬼兵和符咒，掏了个空，才发现，这不是我的身体。
接着，就更惊喜了，我可以控制林默的身体了，而且没有任何阻碍。
我严重怀疑，在事情发生的当时，林默其实已经吓傻了，彻底忘记思考了。
身边也没有能用的东西，我甩开张庆的手，跑到一边，去拽了根钢筋。
很不顺手，跟凶手的砍刀更没法比，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怎么着，也比没有强。
我很谨慎的盯着苏悦，张庆喜欢她，又一直冒险找过来，不会是为了，闲着没事冤枉她。
“嘿，怎么称呼？”我这话是冲着凶手问的。
本以为是他砍死的张庆，凶器，出现的方式，时间，都很像。
但是现在看来，如果是苏悦的话，那就有得谈了，敌人的敌人，基本可以成为朋友。
他突然看向我，笑了，“你不应该出现在这儿。”
“原因？”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这话，是说林默，还是在说我？
之前张庆没听出我的声音有什么问题，我就理所当然的以为，这个记忆世界会自动过滤。
但如果不会呢？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下，没回答，而是又看向苏悦，一步步的靠近。
“张庆，你快救我啊。”苏悦吓坏了，拼命的想往前爬，可惜没了两条胳膊，只靠腿，不好掌握方向。
在张庆斜挎出一步之后，就调整不过来了。
“不，别过来，我知道了，我全都想起来了，是你……”张庆还不忘拽着我，拼命的往回跑，“千万别跟她走，一定不能跟她走。”
张庆不断的重复这句话，我问的话，他却一点都没听进去。
我其实可以挣脱他，但是我现在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甚至，我担心如果脱离开林默原本的轨迹，会从记忆世界里被弹出去。
身后的惨叫声越来越大，回头的时候，刚好看到凶手举起砍刀，狠狠落了下来。
苏悦的左腿也断了，接着是右腿。
我强忍着恶心，跟着张庆跑到一个石桌夹角处，他不断的往里推我，让我躲进去，“千万别跟她走，不能跟她走。”
“嗯。”林默拼命点头，她又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操控权。
张庆哆嗦的挡在石桌前面，讲真，我很感动，可是这真的不是高级杀吗？
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凶手，我藏在下面吗？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何况我想计较，也发不出声音。
脚步声传来，还有砍刀在地上拖拽的声音，我看到一双鞋，已经站到面前。
其中一只鞋面上，还有只血手印，是“我”刚才抓出来的。
张庆的脚却不见了，砍刀缓缓抬起，“我”惊恐的抬头，眼前却瞬间一黑。
“呼……”我深吸了口气，就地一滚，“靠。”
正好撞到块大石头，骨头差点零碎，轩辕辰凑过来，问：“还没醒呢？”
四周很黑，不过被他弄出一串串的鬼火，更吓人了，我竟然在关键时候醒了。
听了之前的事，轩辕辰明显有点沉默，“按你这说法，凶手已经也在安娜庄园里，甚至那只鞋，也会出现。”
他没看到那些画面，但是他一直在跟林默的灵魂对撞，很肯定她心里潜藏着秘密，不敢说。
现在已经知道，张庆和苏悦是死人，就不能再把林默跟他们放在一起。
她的灵魂受损，暂时不会醒，我们商量了下，决定先把人带回去。
路上竟然碰到了嫣姬，捧着一大堆的衣服，看到我们，明显愣了一下。
“是需要什么东西吗？还是要我准备夜宵？”
我摇头，随口问了句，“这都是什么？”
看着衣裤，鞋袜全都有，天太黑，看不怎么清楚，不过我还是闻到了血腥味，大半夜的，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嫣姬低着头，把衣服往前送了一些，想让我们看清楚，不过也只是看到一抹血迹，样式很现代。
“是苏大哥他们的衣服，都脏了，说是不要了，我送去扔掉。”
苏伟他们明面上的身份，就是我们的仆人，和仆人的亲戚朋友。
所以嫣姬也没当主人看待，她说是一直忙到现在，也问过老管家了，不用的脏衣服都是放在前面空地的，之后会有人来处理。
回到房间，我就闻到很淡的熏香，嫣姬不在，也没人可问，轩辕辰肯定没毒，我也就懒的管了。
把林默安置在我的房间，我就没地方住了，只能在地上多铺了几床被子，暂时糊弄一宿。
轩辕辰是鬼，再是用人类的身体，阴气也很重，林默这么虚弱，肯定扛不住，加上灵魂对撞，就算不记得，本能的害怕也还在。
我们还巴望着从林默嘴里，再多知道点什么，就只能先这样。
不知道是因为之前的事，还是认床，躺了半天，我也没睡着，脑袋里翻来覆去，全是最后抬头时候的一片黑。
“为什么会那个时候醒来呢？”我问过轩辕辰，不是他支撑不住了。
也不是林默灵魂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当时也不是我这边影响的，除非……
我猛地坐起来，惊恐的看着林默。
“除非当时她的视线就是黑的，张庆和苏悦都死了，凶手怎么会放过她？
如果，她其实也死了呢？”
我心砰砰跳的飞快，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这么都驱散不了，张庆他们身上也都没有阴气，没有鬼气。
我该怎么确定？
还有嫣姬，一直都是少言寡语的，恨不得离所有人都远远的，刚才却故意跟我们多说话。
甚至我们都要走了，还把衣服往前推了下，难道那些衣服，有什么秘密？
我根本躺不住了，一溜烟爬起来，披了件衣服就往外跑，结果差点跟轩辕辰撞上。
“你也想到了？”
“你也发现了？”
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那些衣服有问题。”
“我看到嫣姬了。”
这一次，又是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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