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怕谁_七十年代真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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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怕谁

  赵秀云平时脾气挺好的,大家都说读书人就是斯文,即使是刚来家属院跟人打过一架,可李丽那种人,想打她的不是一个两个,大家也都没当回事。

  后来又做了妇联干事,那不管做什么都是代表单位和自己,更是谨言慎行。

  可这样的人,一旦疾言厉色起来,总是比爱大呼小叫的更叫人吓一跳。

  王大嫂没被吓住,扯着嗓子喊:“咋,心虚?不让人说了?”

  还觉得自己怪有理,声音越发大起来。

  赵秀云办公室里有把削水果的小刀,她转身进去拿出来,说:“死,咱俩一块,今天谁不死谁不是好样的。”

  她话说得真真的,还帮着王大嫂往套圈里使劲,看热闹的都顾不上看热闹,连忙上来拉。

  小心翼翼避开刀劝说:“小赵,你看看你这气性。”

  赵秀云冷笑道:“我真是给你脸了,有本事你咋不上营地吊去,今天你敢吊我就敢抹脖子,咱俩一命抵一命,吊啊,你怎么不吊了?”

  都是存心来闹腾的,不就是仗着领导爱息事宁人吗?

  赵秀云还不信,世上没个理字是怎么。

  她手上那刀耍的,王大嫂还叫屈,道:“苍天诶,领导要逼人去死啦。”

  赵秀云咄咄逼人道:“你还吊不吊了?”

  大有你敢说我就敢帮你吊上去的意思。

  人疯起来谁都都怕,王大嫂哪里敢应,一个劲哭嚎不出声。

  赵秀云不信今天还压不下这些人,打量她不知道,十个有九个都惦记她没到手的三间房。她干脆利落往外走,说:“你不死我去死,我今天就去问问营地领导,这三间房到底是不是分给我们家的。”

  她看着可比王大嫂像真格的,一时之间都来拉,开玩笑,要是闹到营地去,哪家男人都要吃瓜落,家属院说白是以家里那位的脸面为重。

  赵秀云可不是那种说着玩的,杀气腾腾就往外面走,反正今天不定论,谁也别想好。

  张梅花匆匆赶过来,喊道:“秀云!”

  她的面子,赵秀云还是看的,停下脚步,起伏的胸膛显示出心绪的不平静。

  张梅花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她不像小年轻,说话做事都有顾忌,说白家属院这一亩三分地,她算是最大一号人,当即骂道:“王春花你什么意思,你是对组织不满吗?”

  这种帽子,王春花不敢戴,着急忙慌说:“张主任,我这也是家里实在困难。”

  “困难,就你困难,别人不困难?你要是有意见你就上营地吊去,再给我整这些,就滚回老家去,还能腾出间空房来。”

  说完她,张梅花又骂赵秀云说:“你是妇联干事,带头闹花样,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赵秀云态度良好说:“我的错,我不该气上心头,主任罚我吧。”

  “我看你俩都是闲的,扫路去。”

  各拍五十大板,张梅花心里有数,她又不是老糊涂,环顾四周,全是些没分上房的,来看能不能捡点便宜的热闹。

  她这些天也是气得一肚子火,说道:“谁都一样,这事根本不归妇联管,要是再来,我就叫师长来给你们解决。”

  到时候解决是能解决,家里男人恐怕个个要气死。

  乌泱泱的人一下子都散开,赵秀云脸上还是不平,进办公室换上笑,给张主任道歉说:“给您添麻烦了。”

  就这一手变脸的功夫,李玉自愧不如。

  张梅花无奈道:“行了,我还不知道你。”

  人心都是偏的,她难道不知道赵秀云也不会闹到营地去,但到底借着这一招把这阵子的风波压下去,无奈挥手道:“自己扫院子去。”

  秋风扫落叶,一茬接一茬。

  赵秀云扫了一圈回来看,树下又是一堆,秋风吹又生啊,她甩甩手接着干活,远远禾儿中午放学回来,看到妈妈飞扑过来。

  小姑娘疑惑道:“妈妈为啥扫地?”

  赵秀云不想答,指挥她说:“拿个簸箕过来,叶子捡一捡。”

  禾儿把书包放到办公室,蹲下来干活,高明也跟着,只有王月婷被赵秀云打发回家。这两个孩子是不一样的,老王家的姑娘可不能被使唤。

  陈芳打院子里过,冷哼一声道:“养不熟的白眼狼,给人家做狗倒兴冲冲,在家怎么不干活。”

  她哪里是不想使唤,是不敢,老高根本不让儿子干活,说那是娘们才做的事。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赶上赵秀云今天脾气不好,问禾儿说:”你听见小狗叫了吗?“

  禾儿最知道妈妈的意思,天真地说:“妈妈,狗狗很可爱,不是这样的。”

  母女一搭一唱,差点没给陈芳气得呕出来,又没法子说什么,只能嘟嘟囔囔地走。

  赵秀云中午索性留高明在家吃饭,省得回去听那些不阴不阳的话。

  高明不肯,他觉得吃赵阿姨家的米心疼,吃他后妈的他后妈心疼,那当然是讨厌鬼心疼更好,意志坚定地回家了。

  这孩子,赵秀云觉得他将来必成大器,想想问禾儿说:“高明最近成绩好不好?”

  禾儿咬着勺子,想想说:“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

  波动大吗?那也不太好,那个家哪有人管成绩,赵秀云又操起心来。

  禾儿趁机跟妈妈告状说:“他还逃课去抓小壳子。”

  小壳子在老家话里是骂人的意思,赵秀云瞪孩子一眼,问:“什么东西?”

  “就是一种虫子,我也不知道,供销社收的。”

  钻到钱眼里了,多半还是不安,想着多攒一点。

  赵秀云问:“你没叫他不要去?”

  高明一向听禾儿话,要是说了的话,十有八九会听的。

  禾儿扭扭捏捏地说:“我不想,我怕他不高兴。”

  她珍惜朋友,虽然知道自己的话有道理,但不想给人留芥蒂,就把难题推给妈妈。

  赵秀云有些严肃说:“真正的好朋友,是该直言不讳地指出对方的错误。”

  哪里能怕别人不高兴,就放任他越走越错。

  禾儿被妈妈指责,攥着手说:“好吧,那我跟他说。”

  赵秀云是多心疼高明一点,想想说:“我说吧,待会他来我就说。”

  高明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都不在家,饭碗一丢,就要去找禾儿。

  陈芳看了又是骂道:“没良心的东西,帮人家干活起劲,拿我就当老妈子。”

  也不看看自己为高明做过什么。

  他被说惯了,当耳旁风一溜烟跑掉。

  往常他叫一声,禾儿就背着书包往外冲,今天是叫他进来。

  屋里,赵秀云一直在等着他。

  高明敏锐感受到严阵以待的架势,紧张地吞口水叫道:“赵阿姨。”

  赵秀云挂着笑说:“你逃课了?”

  逃课,在公社小学不算大事,整体教育氛围就这样,有的回家干农活,有的在家带弟弟妹妹,不怎么要跟老师打招呼的,更何况老师也知道哪些人家家长不管的,更不会说。

  高明倒没觉得禾儿告状不好,还升起一种该来的总会来的安稳,嗫嗫说:“逃过几次。”

  赵秀云看他跟看自己孩子差不多,幽幽叹口气说:”这次数学才考八十分,是不是?“

  高明很有天赋,好好学的话,上学期就能考过禾儿。这样的孩子,怎么能耽误。

  他是真把赵阿姨当亲妈,一下子心虚起来,急着保证说:“我下次会考好的。”

  赵秀云还什么都没说,掐他的小脸道:“你自己说的啊。”

  她还是把准备好的话说出来。

  “你还小,心思应该放在学习上。小麦他们是没办法,才为挣钱耽误的,你不一样,你爸再怎么样,总会供你读完书,你自己要珍惜。现在看一块两块的多,等以后工作就知道,能挣钱的机会多得是。别的不说,我为什么能进妇联有工作?因为我念过书。”

  “人生长得很,你还是孩子,我希望你能有个愉快一点的童年,人要是钻进钱眼子里,就容易出不来,将来要失去的只怕更多。”

  高明虽然不大懂,但他确实很轴,一个赵阿姨,一个禾儿,反正叫他去跳海,他都觉得人家是为他好。

  当即重重点头道:“我知道了。”

  禾儿松口气,没有生她的气就好。

  她伸手去拽高明,说:“以后放学还是来做作业吧,不要去抓小壳子了。”

  她一个人做作业也很无聊。

  这个小壳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赵秀云问出来。

  高明掏掏随身的口袋,拿出一只蟑螂。

  赵秀云差点没叫起来,声音都有些抖说:“这个能入药?”

  “能的,收好多,但是不能拍死的,那样肚子里的东西就都流出来了。”

  得抓活的,放在瓶子里憋死。

  禾儿最近胆子大,看了虽然嫌弃,也没说什么。

  只有赵秀云,老家那地界根本没有这玩意,现在比老鼠都叫她害怕,强自镇定说:“以后不要拿手上,不知道爬过多少地方,脏得很。”

  高明又收起来,被迫洗两遍手,才跟禾儿一块去上学。

  就这,赵秀云都觉得不够,四处拍拍打打,生怕哪里钻出一只活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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