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页_梦为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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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俭急匆匆经过,看见鹿迟星缩在沙发里,抬手示意其他人等他一会,回去拿了一件外套盖在鹿迟星身上。

  “冷了还是困了?”

  他顺手撩起鹿迟星的额发,指尖温热,鹿迟星缓缓睁开眼睛。他茫然地看着鱼俭,鱼俭轻轻笑着,“再等一会,我就好了。”

  鹿迟星抬手去摸鱼俭的眉骨,小心翼翼地摸他的眼睛鼻子,摸他唇边的笑。

  “怎么了?”

  鹿迟星伸手抱住他的腰,缓缓靠在鱼俭怀里。

  ——鱼俭,对不起,你的星星王子被我弄丢了。

  第三十一章

  鹿七七今天去试妆,她未婚夫有事提前把车开走了,雨下得太大,七七只好给鹿迟星打电话问能不能去接她。

  鹿迟星一看见鱼俭就想起老陈的话,他的肝肠寸断晚了十年,连痛苦都别扭起来,好像赴了一场太迟的约,等他到了时候,闲敲棋子的主人已经开始做早饭,既不欣喜也无怨怼。

  对于鱼俭的烟火人间,他只是不速之客。

  刚好鹿七七的电话打来,给了鹿迟星一个现成的借口,他顺势离开,鱼俭也不留,笑着送他出门。

  两个人一起吃饭,鹿七七自小就是话痨,鹿迟星心不在焉地听她说话,翻来覆去地想和鱼俭重逢后的每一幕,少年时期活泼过了头的鱼俭也会变得稳重成熟,端着恰到好处的热情,说不冷不热的话,鹿迟星挑出每一个细节,终于反应过来哪里违和——鱼俭就连初见时埋怨他不告而别都像是例行公事——如同一出排好的戏。

  只等着他出场,便锣鼓喧天地演起来。

  鹿迟星推己及人……可是不行,他一旦想起地窖下绝望的鱼俭,种种推测都成了沙堆的城堡,一碰就碎。所有事情回到原点,他心疼得难受,所有的理智在鱼俭面前都是泡影,那么大的雨,他只想躺在鱼俭身边,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哥!”

  鹿七七抱怨:“你在想什么呢?都不听我说话。”

  鹿迟星回过神,揉着额头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见见我嫂子?我下个月结婚,你把我嫂子带来呗。”

  “再说吧。”

  “哥我和你说,追人不能要脸,女孩子没几个不怕缠的。”

  “……”鹿迟星站起来:“吃完了吧?我送你回家。”

  鹿七七还想打听,但是她比较怂,一路上拐弯抹角地给她哥传授经验,怎么不要脸怎么来,还说:“那么晚了你提一块蛋糕去找她,就算她说不吃,心里那也是抗拒不了的。”鹿七七为了婚礼上好看已经节食了两个月,天天馋得不行,许是听见别人有的吃能隔山打牛满足一下自己的胃。

  鹿迟星送她回家后拐去鱼俭公司,最近他们天天加班,这个时间应该还没下班——他还鬼使神差地打包了几份麻辣小龙虾。

  到了后麻辣小龙虾被一抢而空,公司的员工随老陈,个顶个的会说话,一边剥虾一边指路:“鹿哥,我们鱼总在阳台抽烟呢。”

  他拿着一盒麻辣小龙虾去找鱼俭,他们公司有个大阳台,上面种了不少绿植,阳台上的灯好像坏了,黑漆漆一片,再加上风雨交加,鹿迟星看了一眼遮阳伞,没找到鱼俭。鹿迟星正准备离开,突然有道闪电落下。

  “鱼俭!”鹿迟星懵了,鱼俭浑身湿透地坐在角落里,口中也不知道在念什么。鹿迟星跑过去,鱼俭好像听不见他说话,鹿迟星蹲下去扶他:“你怎么在这里?”

  鱼俭低头挣开他的手,“快了快了,你别催了。”

  “什么快了?”

  鹿迟星强行抱着他让他抬头:“鱼俭,你怎么了?”

  鱼俭的目光缓缓聚焦,呆呆地看着鹿迟星,他的眼睫上都是雨珠,轻轻一眨眼,水珠从他的眼角滚下来,像是哭了一样。鱼俭迷茫片刻,轻声问:“星星?”

  “是我,”鹿迟星缓缓抱紧他,“是我。”迟疑片刻,鹿迟星轻轻问:“鱼俭,你听不见了吗?”他还没来得及问老陈鱼俭的间歇性耳鸣有没有治好。

  鱼俭无声地说:“星星,有虫子。”

  “虫子?”鹿迟星心一沉,哄小孩一样,放软声音说:“别怕。”他哑着声音,几乎是自言自语:“星星王子保护你。”

  他什么都没有来得及。

  老陈临时出差不在S市,电话里再三保证鱼俭听不见是暂时的,只有打雷才会这样,等雨一停他就还是活蹦乱跳撩猫逗狗的鱼大少爷,鹿迟星才同意不去医院,。

  鱼俭听不见的时候格外安静,一声不吭地跟着鹿迟星回家。鱼俭住的地方离公司近,地址是老陈和鹿迟星说的,刚进门鱼俭就被鹿迟星推进了浴室。

  鱼俭反复几次,尝试着开口,说得却是:“我自己可以。”

  “……好。”鹿迟星试好水温后把鱼俭留在浴室,关上门自己出来。

  鹿迟星的衣服也湿透了,无力地靠着墙壁,浴室里传来水声,他缓缓滑坐在地上。

  虫子。

  鱼俭怕虫子。

  老陈打电话过来问鱼俭怎么样了?

  “在洗澡,不怎么说话。”鹿迟星哑着嗓子问:“他经常这样吗?……这种情况,没有尝试过心理干预吗?”

  “他爸刚判的时候有一次,还有他妈来找他发过一次病,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发病,这么多年都没事,我还以为好了。”

  这么多年都没事,鹿迟星缓缓闭眼,怎么他一回来就有事呢。

  “你别多想,我过段时间劝鱼俭去检查一下。”

  老陈说的是我劝鱼俭,不是“你劝鱼俭”。鱼俭对他来说就像亲弟弟一样,他这种人精,说话总会给人留三份情面,可话里话外就是在埋怨鹿迟星。鹿迟星无心和他周旋,应道:“好。麻烦陈总了。”

  “应该的。”

  鹿迟星挂掉电话去给鱼俭找换洗衣服,他推开鱼俭的卧室门,一眼就看见装裱在画框里的一张未完的画。

  那是他还没有来得及画完的“少年鱼俭”。画上有柳树芦苇跳跃的光无尽的夏,还有一颗简陋的金色星星。

  鹿迟星拿着衣服敲浴室的门,敲完又想起来他还听不见,就这么愣在原地。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像是脑子卡壳了一样,许久回不了神。脑子里乱糟糟吵成一片,连行动都迟缓起来,唯有想念春水一样卷上来,成了燎原的天火。

  他一路披荆斩棘,弄丢了王冠和镶着钻石的长剑,只想换回小少侠一个吻。

  咔嚓,门开了。

  鱼俭裹着浴巾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温声问:“是不是吓着你了?”

  鹿迟星呆呆地点头。

  “没事啊,唉,你别哭啊。”

  他越说,迟星的眼泪流得越凶,无声无息地看着鱼俭哭。

  鱼俭把他拉进来,他还是听不见,不过迟星不说话也没什么影响,大鱼絮絮叨叨地说他:“幸好我想起来你的衣服也湿了,要不然你要在门口站到什么时候?”他一边给迟星脱衣服一边问:“怕不怕?”

  他没头没脑地问一句,迟星瞬间明白鱼俭问的是发病的时候他怕不怕。

  迟星摇摇头,唇角阖动,又想起来鱼俭听不见,没有说话。

  这一幕几乎让两个人同时想起来当年在玉米地的对话。

  ——你说今天回来的。

  ——是我不对,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鱼俭,你别躲着我。

  ——宝贝儿,你要讲理,有我这么躲人的吗。

  鱼俭打开淋浴,低头细细碎碎地亲吻他的精灵。

  他叹气,隔着长久的时光,隔着山长水远,隔着满山的春草和不尽的野火,如同一个千里跋涉已经精疲力尽的旅人倒在他的温柔乡里,叹息着说:“宝贝儿,别哭了啊,我都让你哭硬了。”

  魂牵梦绕,他依旧逃不脱躲不掉。

  第三十二章

  鱼俭听不见,总疑心迟星在哭。

  鱼俭像是沉溺于一场未醒的梦,任何声响都是惊扰。他抱着迟星放在洗脸台上,身上的水都没搽。台子是凉的,迟星被冰得一颤,鱼俭已经勾着他的腿弯把人半抱在怀里,迟星只有臀尖搭在台子边沿,他的屁股又湿又滑,软绵绵地磨蹭着水台,台沿刚好卡在他的肉缝里,温热的蚌肉被挤开,滴滴答答地流着粘汁。这样一来,迟星就更不自在,攥着鱼俭的手指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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